小威進門來,小心翼翼的探頭進來,看到李和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壓著嗓子喊了聲,“哥。”
見他半天沒動靜,才大著膽子輕手輕腳的往跟前靠近,啪嗒一聲,把他嚇得往後一跳。
“滾。”他終於開口了。
“哥,你沒事吧。”小威看了下腳跟前的碎片,這是李和最愛的紫砂壺,平常摟的緊,生怕一個不小心磕著碰著,想不到今天就這樣一下子給摔了。
“我讓你滾啊!”他拼勁全力吼了這一嗓子。
小威嚇得立馬就跑出了屋子。
炎熱從每一條衚衕裡、馬路上開始慢慢散去,開始了淅淅瀝瀝或者咣咣噹當的雨季,雨一下起來就不再停歇。房頂上的琉璃瓦更加的光亮了,樹葉子也更加的鮮豔了,地面上的塵埃也不見了。
李和還是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想著自己的心事。他一遍遍的想著自己的家,和她的家。他坐在門檻上抱著兒子,聽著他脆生生的喊爸爸,想著閨女不想去上學,一個勁的撒嬌喊爸爸,他的心要化了。可是現在越想的多,他的心就堵得越厲害,一點氣都不透,誰捂著了他的鼻子和嘴巴?
他哪裡錯了呢,他還在不停的想,難道怪他不去找她嘛?
他只是想著他只要一回來,這個家就全了。她應該知道他是愛著她的啊。每一封信,他都不厭其煩的在告訴她,他在想她啊。怕她吃苦受罪,他手裡的匯款單也是一摞摞的啊,這六年來他沒有一年是斷過的啊!
他想她是瞭解她的,一起三十多年,怎麼不瞭解她呢。她也是瞭解他的啊,你看,她就經常說你都會心疼女人了。
他是不做家務的,看著她做家務,忙裡忙外,自然心疼,“歇會吧。”
可是她高興地笑起來說,“你知道心疼我就好,再累都是不累。”
看到她手都粗糙了,他會說,“我們請個阿姨吧。”
可是她說,“窮點沒什麼,累點沒什麼,只要活得開心,開心就好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不求什麼福分了。”
她說的很對。
三十多年了,還有什麼不瞭解的呢?
他經常上晚班,都是凌晨回來,她就等著他下班,還給他做夜宵。她也經常等他呢。
他們不是小孩子了,需要兒女情長嗎?去就去吧,他等等她又有什麼呢?
不行,不行,他想著這樣肯定不行,他還是要去找她,他們不是沒有吵過架,吵個架很正常啊,以前通常都是她低頭,現在他低迴頭又有什麼呢,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啊!
天黑了,她已經下班了。他還是給老趙打電話,顫抖著說,“老趙,你一定知道她住哪裡的,是不是?”
老趙說,“你他孃的一定瘋了!”
“老趙。”他這會兒突然哭了,這會兒怎麼會哭呢,“我沒求過你。”
他沒求過人呢,兩輩子除了為老五的事情,他一輩子何嘗求過人。
“在那等我。”
老趙打車來了,劉波也來了。
劉波埋怨老趙,“就你心軟。”
李和問劉波,“你早就知道了。”
劉波梗著腦袋道,“老子為了你好。”
“你馬勒戈壁。”李和一拳頭就砸了過去,他要打死這個王八蛋。
“你馬勒戈壁還講不講理。”劉波慌忙躲到趙永奇身後。
老趙扯開李和。
“劉波打聽她的時候,她去找的劉波,上次遇到我了,也來找了我,讓我們傳話。我們咋麼傳話?還不是我跟劉波商量的,我打電話給你說的。”
劉波道,“為了你好,你知道不知道?”
趙永奇把他推開,“趕緊去辦手續,不要磨嘰了。”
這裡是家屬大院,劉波辦的通行證,帶著兩個人進去了。
宿舍樓底下,劉波道,“我們去外面等你,你自己去敲門,打聽清楚了,就在二樓。”
李和道,“謝謝。”
“算你講良心。”劉波就跟趙永奇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