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調整部署,兩萬人調轉東南,抹黑翻過大山,直奔西山而去。至第二天清晨,大軍抵達西山外圍,向北眺望,肉眼隱隱可見拇指峰。
“司空兄你看,那是拇指峰吧!”
“是,是拇指峰。如此算來,我軍一夜才走了不到二十里。”
拇指峰是西山西南四里處的一座標誌性地標,因形似攥拳翹起大拇指,聯軍稱之為拇指峰。
此時司空南伸出右臂水平向前,攥拳翹起拇指,輪番跳動左右雙眼,測得距離三里。
“此處距拇指峰三里多,還要翻過兩坐山才到後山。”
“嗯,現在讓弟兄們原地修整,中午本將親自摔人前去刺探。”
“遵命!”
跳眼測距法是利用相似三角形原理,以人眼瞳距為固定標準,拇指為固定端,大致測定中近距目標距離的簡易測距法,測距越遠,誤差越大,但也因人而異。
百里燕早年開課傳授此法,但學會的卻不多。司空南是諸將中掌握此法為數不多之一,其他諸如白合、盧皋等人,怎麼教也算不準。
大軍連日翻山越嶺即為疲憊,兩條腿就像沒了一樣腫脹的厲害。戰事吃緊,百里燕無法給每人準備綁腿,致使連日奔襲,雙腳極為吃力。
田鵬一干礦工營裝備都是重型裝備,兩把板斧就得有三四十斤,極為沉重,還得是輪流讓人揹著才能上路,否則單靠他一人,翻不過三座山,就得趴下。
新附民的情況不太樂觀,慘烈的戰爭和體能的消耗,讓他們感覺生活比以前更差。至少作為順從的奴隸,即便面對羞辱和欺凌,他們依然可以苟延殘喘安穩度日,不用如今這般每天吃苦受累,更不用提心吊膽隨時會死,讓百里燕擔心的人心士氣問題,開始出現不詳的苗頭。
“方亮,新附民的情況如何?”
方亮臉色為難說道:
“將軍是要說實話嗎?”
“嗯,說實話。”
“實不相瞞,新卒營的老底子折損大半,新補的這些新附民士氣低落訓練不足,不少人都無心戀戰,只怕是頂不住。”
“沒有活頭,大家當然不會賣命。”百里燕坦然說道,並未否認現在的處境:“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沒人生來就是該死的。他們都是農民,都拖家帶口的,被奴役被壓迫,造反也是被逼無奈,一旦見了血,見到了死亡,吃了些苦頭,日子大不如前,不少人會膽怯,會害怕,會想著作鳥獸散。
但這裡畢竟不是中原啊,中原的賊匪尚且可以逃入山野自食其力,或是投降官府,坐幾年牢,打為賤民,尚且可以苟活。金雪狄人各個都是豺狼,哪裡能讓反民活命。”
“但新附民中私底下都在流傳,只要投降,還可以像以前一樣,不少人受到蠱惑,都在猶豫不決。”
“哼,不過是金雪狄人唆使中原賊散佈的一些蠱惑騙人伎倆罷了。真若重新歸附,必被金雪狄人清洗,以除後患。但此種蠱惑人心之言論卻不得不防,此事暫且先壓著,待戰事結束,本將自有決斷。”
戰爭從本質而言是一種掠奪措施,政治掠奪、資源掠奪、財富掠奪,無不是為統治集團利益而服務,發動戰爭的一方,多數情況下沒有絕對的正義與非正義,無論是發起戰爭的一方,還是被侵略的一方,誰都有挑起戰爭的藉口,尤其是封建時代,掠奪是戰爭的主要目的。
而諸如宗教型統治集團,最常用的伎倆莫過於打著“異教徒”的旗幟發動戰爭,為其統治集團掠奪利益,金雪狄人北犯中原正是打著“神民”的幌子,發動的土地和財富掠奪戰爭。
中原民作為奴役的順民,反抗往往是被壓迫後無組織的反抗,他們暴動是為擺脫奴役和欺壓,沒有明確的目的和思想動員。
當他們被無組織的聚集起來,往往變成群龍無首的烏合之眾,而當他們被聚集在有組織的中原聯軍之下,他們的數量嚴重製約了軍隊的發展,因為他們喪失了中原文明的認同和歸屬感,對中原人也好,金雪狄人也罷,充滿了根深蒂固的不信任。
如果說金雪狄人還僅僅只是奴役壓榨他們,中原聯軍的目的顯然更為極端,單純是為了反抗而反抗,橫豎都是死,對於寄希望於反抗,而擺脫奴役的中原民而言,聯軍的作法無疑讓他們難以接受,甚至還不如被奴役著當順民,因為至少可以苟且的活著,而不是死於戰亂,而懷抱有此種想法者佔了多數。
最後,一切又迴歸戰爭的本質,歸根到底,眼下聯軍不能給中原民帶來什麼實質的好處,很顯然,死亡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
跟他們談國家,他們目不識丁,更沒有文化和族群的認同歸屬感,跟他們說正義,中原聯軍打不過金雪狄人是事實,要不然祖輩如何會被抓來為奴。
人是有積極性的,透過表象看本質,只有實實在在的給他們帶來好處,這些沒有文化認同感的中原民才會給你賣命。
修整一上午,日上中天之際,百里燕帶人下山。只翻過一道山樑,便是從望遠鏡中發現,數里地外山空地小道上人影來往絡繹不絕,人數約為三兩千,外圍各處山頭扎有營地,規模並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