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站住!”賀燁簡直就是恨鐵不成鋼:“蕭九郎,都說你才智過人,沒想到卻是這樣愚笨衝動!我問你,難道你就沒想過你家長輩為何欲與毛氏聯姻?”
眼見著小九仍然沒有從晴天霹靂中回過神來,賀燁直揉額頭,這時他也顧不得藏拙了,一語道穿厲害:“那是因為你祖父已經決意投誠太后,這事可不是你仗著長輩寵愛鬧上一場就能解決,事關家族興衰,怎容你任性胡為?你此番回去理論,縱然不得不放棄此回應試,你家父祖也回果斷將你禁足,你再難得自由,父祖以孝道壓迫,你也只能妥協。”
小九呆怔良久,這才頹然回席,提著酒壺便是一氣狠灌,直將眼圈都灌得血紅:“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娶那毛氏女兒,辜負十一妹……”
“只是這事,已然不能由你自主了!”賀燁搖頭,見小九又要飲酒,劈手奪過酒瓶:“要想不受家族擺佈,如今唯有一個法子。”
“殿下賜教!”小九彷彿瀕死之人看到一線曙光。
“私奔。”
這乾脆利落的二字卻讓小九大失所望:“奔者為妾,國人父母皆賤之,怎能因我之故,累十一妹遭受如此屈辱。”
“你還真是個書呆,滿腹經綸卻滿腦米糊。”賀燁大為鄙視:“太夫人難道就能眼看著十一娘受此屈辱?只要你們兩個不知所蹤,太夫人必然會尋你家理論,蕭公固然嫌棄十一娘為庶女,卻也得顧忌著與姻親反目,你這正主離家出走,蕭公交近毛維不成反而會被毛維忌恨,又哪裡還願與京兆柳結仇?到時自然就會妥協,兩家長輩還會想盡辦法為你二人遮掩,這事不會鬧得人盡皆知,十一娘又能受到什麼鄙薄?”
這簡直就是無賴之計,但也的確是這時唯一辦法了。
小九沉吟許久,終於痛下決斷:“只是……十一妹人在深宮,我與她眼下見面都為不易,更何況相約出逃……”終究還是不便將私奔二字出口。
“這事當然得靠本大王在後相助,只你二人需得小心行蹤,千萬不能在計成之前,便被太后抑或家人找到。”賀燁不得不提醒小九:“過所是個問題,沒有此物,出不了長安城。”
他原是想一併替小九解決,哪知小九卻道:“這事我自能安排,只是……如此一來,殿下損及太后利益,只怕難逃責咎。”
這會子小九逐漸冷靜下來,倒是敏銳察覺到賀燁的言行似乎與他一貫表現不同,雖然還不能篤定晉王殿下一直是在裝模作樣,但他更加關心的是會否給晉王引來禍患。
賀燁這才略感安慰:“還算你小子有良心,不過你不需為我擔心,本大王自然有把握全身而退。”
但十一娘與小九私奔出城後,為防太后猜忌,不利今後計劃,無論自己還是賀湛、陸離都不能施予援助,他們兩個又是嬌生慣養,幾乎沒有出過長安城,又不能投靠親朋,既要隱藏行蹤又要尋安居之處恐怕大不容易,所以賀燁才提醒小九,必須早作準備,要是未出長安城便被“抓獲”,或者縱出京都卻茫然不知該往何處,到頭來也會功虧一簣。
小九既然決定計劃,當然不可能讓家人事先察覺,他並沒有多少外援,只好去尋莒世南商量,莒世南是早盼著誆這學生一道遠離長安,自然不會介意再多拐帶一個十一娘,拍著胸膛向學生保證:“我還有些人脈,過所居處都不需你擔心,不過為保周密,為師必須先行一步打點周全,才不會讓人將兩件事由聯絡。”
沒過幾日便將兩張偽造的過所交予小九,又與他約定好碰頭之處,莒世南自己卻在朱子玉的掩護下率先一步金蟬膠殼,他突然不知所蹤,可急壞了元得志,不得不冒著風險私見義川郡王,告知莒世南留書一封雲遊四海的噩耗。
這顯然讓義川郡王成勢之後再殺人滅口的計劃全盤落空,也是焦急不已,只好先安排人手四處察訪,一邊與謀士商量,到底還是決定“如實告知”。
元得志只好硬著頭皮將莒世南留書上呈太后,只不過太后這時卻也不怎麼在意區區方士去向,這也是因為她親自驗證過莒世南招魂之術,故而並不懷疑賀衍是被莒世南謀害,並不追究元得志失職,反而安慰:“莒先生既為奇人異士,行事多有不羈也在情理當中,應是在京都呆得久了難免煩悶,才不告而辭。”
元得志如釋重負,也不將這事放在心上。
他料定莒世南應當察覺了義川郡王有殺人滅口之意,早在暗中準備潛逃,直至眼下才如願脫身,此人固然是一大隱患,但他既不知莒世南來處,自然無能為力,這事還得依靠義川郡王斬草除根。
其實莒世南逃離長安也不無好處,這要是在外被義川王下了殺手,任尋處荒山野嶺將屍骨掩埋,訊息傳不到太后耳中,才是安全無虞。
完全沒有人察覺到,莒世南的失蹤會與蕭小九任何干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