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陰城離應天不遠,若是快馬,早上送出的摺子,晚上就該到了。
可這眼看李靜頭七都快過完,應天那頭還是丁點兒動靜都沒有。
淮陰城中某些人的心裡就更泛起了嘀咕。
因為這些個人誰都清楚,一直信奉小心無大錯的廣益侯斷然不可能買兇當街殺人,更不可能留下自己的名字。
之所以人人爭相給廣益侯府扣屎盆子,與淮安侯華中的遊說不無關係。
當夜就被清掃完畢的長街,狀告廣益侯之子的摺子,武功高強敢當街殺人的殺手,與蔣寶蟾惡霸形象極其符合的殘殺稚女的故事。這環環相扣的局,從裡到外都在告訴這些個家主們一個訊息。
京中那位,恐怕要對廣益侯下手了。
於是乎,這些人各個奮勇爭先,唯恐吃不上這一口人血饅頭。
可這饅頭吃了一半卻噎著的情況,是誰都不曾想到的。
如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們只能企盼著應天早日傳來訊息,給他們吃顆定心丸,找個主心骨。
隨著第五波人馬了無音訊,原本不想摻和這趟渾水的張知府也不能再坐視不管了。
李言官被殺後的第八日早上,三名捕快在蕭遠常侍衛的帶領下,收拾了行囊以及張知府宋通判準備上承的奏摺,一行四人八匹快馬,直奔應天而去。
張知府對蕭遠常下達的只有一個任務:將奏摺送到應天,不論京城那些個官僚如何處置,立即派人回來給他訊息。
城內眾人如熱鍋上的螞蟻,再次煎熬了兩日之後。
這日清晨,城門官剛開啟淮陰城南城門,只見遠處一匹血色斑駁的駿馬噴吐著口水,直奔南門衝來。天下已定數十年,這些城門的守衛除了偶爾跟著宋通判搜查搜查馬車,維持維持治安,哪裡真遇上過什麼危險情況,眼見那匹快馬渾身血管暴漲,馬勢越來越快,這些個守衛哪敢阻攔。
伴著刺鼻的血腥味與淒厲的號角聲,不過眨眼功夫,快馬已經衝過了南城門。
有那眼尖的腦袋瓜子也聰敏的,立刻大喊一聲:“快關城門!”
馬蹄如雷,響徹長街。
背上騎士胸前背後一片血紅,偶爾抬頭瞧瞧方向,原本英俊的臉上除了血水泥灰,還有一道斜劃過臉的傷口,傷口顯然已經被內力封住,此刻泛著慘白,如張開的嬰兒小口一般。
不等衝到城守府門前,被真氣催發著趕了大半夜路的駿馬再也支撐不住,四蹄一軟將背上騎士重重甩了出去。
他身負重傷,連日賓士,再加上又用真氣催發了一路的快馬,只來得及大喊一聲:殷家溝!便昏死過去。
聽聞號角匆匆趕到的宋通判一把抱住地上滾了數圈的騎士:“蕭遠常!快來人,叫大夫!”
城守府的密室內,瀰漫著刺鼻的藥味,蕭侍衛纏著一圈圈的繃帶躺在唯一的床上。
“張大夫,蕭遠常情況如何?”宋通判捧著用來給盛著清水的銅面盆,此刻盆中清水早已變成了混合了泥水與血水的古怪顏色,一見張大夫起身,趕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