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臨一轉刀身,向那隻抓向龍寶頸脖的秀氣的手削去,全然不顧那一分二卻繼續向自己飛速夾擊的白骨掌。
那個綿軟清冷的聲音發出慘烈的一聲銳叫,一隻脂玉般瑩潔的手掌齊腕而斷,飛向虛空。由於被斬斷的速度太快,鮮血過了片刻才狂飆而出,化為片片黑焰,向遠處的一個銅鼎飛去。
被破開的白骨就像一隻巨大的捕鼠夾,驀然伸長,夾住了龍臨這隻強悍而弱小的...老鼠。
腰間傳來的劇痛讓他感覺身體已經被徹底夾斷,僅有一層無比堅韌的面板包裹著。雖然他曾經忍受過常人無法想象的漫長而峻烈的痛苦,這剎那的劇痛還是衝潰了他的神識。無數凌亂破碎的神念如激流上的浮沫斷羽,失控地飄旋。
又一隻瑩白如玉的手掌向龍寶的頸脖抓來。可能因為龍臨已經被制住,也可能那隻斷手傷勢太重,這一隻手掌的速度明顯放慢了,然而掌心釋放出的空間之力更強大,將龍寶禁錮得動彈不得。
“訇”的一聲,龍臨眉心的那顆受到體內各種神靈力亂流衝擊的“星球”驟然發熱,浩瀚神秘的本源洪流噴薄而出,瞬間抵住了腰間的兩股夾擊之力,讓他恢復了部分神志。
沒有任何遲疑,他鬆脫搖光刀,將所有的力量調運至右手,對著那隻已經快到自己右肩的手掌,打出一拳。
拳頭還沒接觸對方的掌心,強烈的靈力氣流的對撞衝擊就發出驚天動地的轟鳴。那佈滿玄奧法則的肉色掌紋在炸裂中扭曲變形、開裂絞亂,崩飛出無數銀白的斷線,在多個破碎的小空間中幻化變形,如飛濺的星屑,如暴雨中的梨花,如潰散的雪團,如崩裂的冰川...
那隻秀氣的手掌,碎了。
像一片被一顆小星球衝擊的茫茫大雪原,就此消失。
一個銅鼎突然黯淡下去,無數流轉的符紋停頓下來,開始簌簌剝落,深秋枯葉般紛紛揚揚地飄零。
銳利的慘叫和粗啞的怒吼同時響起,另一個完好的白骨爪向龍臨兜頭抓下。
“去死吧!”龍寶也怒吼一聲,一把抓下頸下天辰索,朝那個正在催動陣法的大鼎扔去。
天辰索在虛空中旋轉著破開封印,顯現出黑沉沉的鎖鏈本相,閃著深淺不一的藍色星斑。威嚴,肅穆,高古的氣象頓時讓整個域境慘淡無光,甚至開始瑟瑟動搖。
你可以說它僅有數尺,也可以說它長逾萬丈。
神威如天,不可抵禦。
“當...”
一聲難以言喻的轟響,綿綿不絕,彷彿宇宙間響起了一聲宏大無比的喪鐘。
屍山,血海,大鼎,域境,白骨...被持續不止的震成了億萬塵埃,這些塵埃甚至在震動中繼續分解為更小的微粒,直至徹底消失。
龍寶的七竅中狂噴出紫色的龍血,從龍臨肩上跌落。
龍臨用最後的一點氣力接住他,召喚回天辰索,將龍寶和天辰索送進小世界。
失去神志前他看到了搖光刀,向他飛來,刀身如舟,把他輕輕接住。在那一霎那他第一次感覺到搖光傳遞出來的友善親切,這不是嘲風說的“認主”,而是如同來自暌隔已久的故友的溫情。
龍臨醒來的時候看到了很多雙顏色各異的眼睛:胡旺財淚花閃閃的碧眼,雪沾衣焦慮的棕綠色眼瞳,何羅的含情帶憂的碧藍色美目,易心柳驚惶的金棕色眼珠,以及曹恆立人族的棕黑色眼睛,還有崔如鐵那雙獨特的...鬥雞眼。
崑崙奴和蘇凝心、紫休兄妹也紅著眼眶站在他們身後。
龍寶小小的身體就在他身邊。他們被挪在一張柔軟舒適的草墊上,是易心柳採集神望湖邊的靈葭蒲草編織而成,柔韌香滑,氣息寧謐清遠,有很好的安定神唸的作用。龍寶醒得比他早,只是傷勢沉重,基本動不了。龍臨抓住他的手腕探查了一番,發現他的經絡幾乎碎了七成...龍臨心裡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