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吹皮是吹得大了些,理論上能行,實際上她還遠遠達不到這種高度。
她先前派人雨夜偷摸接近鉅鹿國,可真不是單純為了挑釁鉅鹿或者陷害南陳軍與宏勝軍,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過去就近收集三弓床弩資料。
老實說,鄴軍這個鄭副官有時候說話,神神叨叨,言之有物,玄妙奧深……簡而言之一句話,他們乍一聽,好似聽懂了,再深一思,好傢伙,根本都不明白她說了些什麼。
這、這個人當真是來打仗的?
他們怎麼覺得她就像學府中那些拿著筆桿子搞學問的博士?
渾身上下莫名充滿了文儒的學問氣息,還偏偏是那種學渣最為尊重、又最為懼怕想躲的那種教導嚴厲老師型。
“可、可算出來又如何?咱們能朝哪逃啊,一支弩箭尚能逃得掉,那數百隻弩箭齊發,每支猶如長槍直驅,可連連貫穿數人身體……”
“所以透過計算,我會先讓你們進行前期規避,後期藏匿。”
“啥?”
她能不能講點人話啊,淨搞些他們頭大的話語,聽得他們直懷疑自己的腦子是不是太蠢了。
鄭曲尺好像也明白了他們理解的難度,於是透過一句通俗易懂的話告訴他們:“我先前在營地外挖了一條細長的溝壕,長長的一條,敵人瞧不上,以為咱們故弄玄虛,或者是大尾巴狼裝獵狗,實則它可以當庇護所,足夠同時容納兩、三千人跳入。”
“敵人”此時聞言,只覺一口老血險些沒被激噴出來。
她這話究竟是在嘲諷他們,還是在鄙夷他們目光短淺,沒提前偵察出她的“險惡”用心?
鄭曲尺話卻還沒有說完。
她舉起傘在溼軟泥地上,開始講解起來:“到時候,你們幾千人便聽我之令,先是引敵深處,我會提前給你們規劃好撤退的位置,你們只需站在陣前的安全範圍,與鉅鹿軍來回拉扯,最後跑到溝壕前,吸引住鉅鹿國的全部注意力,等他們發射出三弓床弩時,便朝溝壕內及時跳下,便可安全避過。”
晴天霹靂就這樣炸響在南陳軍與宏勝軍的頭頂。
他們在呆傻片刻之後,艱難又憤怒道:“你、你說什麼?讓我們站在鄴營外,給、給你們當箭靶子使?!”
“你們分明就是想讓我們去送死!”
面對他們憤憤不懣的神色,鄭曲尺鎮定自若回道:“當然不可能,假如你們真被鉅鹿國一弩機就射死了,那我搞這麼多事做什麼?我們鄴軍之後該怎麼辦?”
這個回答,簡直就是有理有據、無情無義,卻又莫名叫人信服。
但宏勝軍與南陳軍依舊不太信她:“可你方才說的……那什麼算學,這三弓床弩何時射中我們,一弩能射多遠,範圍有多大,這種事情哪能算得出來,這怎麼可能辦得到?”
鄭曲尺嘆了一聲:“你們都不信啊,那不如我們先試一試?”
試?
怎麼試?
鄭曲尺轉過頭,在一群人當中搜尋一番,最後盯中了一臉憨憨看著她的柳柴嵇。
“你,過來。”
她一召喚,柳柴嵇便沒有遲疑,巴巴走了過來。
他問:“鄭副官,怎麼了?”
“一會兒你就一直走,走到咱們測量漲水的燈柱旁,然後站著,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動,除非我喚你離開。”
柳柴嵇雖一頭問號,但一聽鄭曲尺說“聽令”,他便將疑問盡數憋了回去。
“等下,將傘拿著。”
“是。”
柳柴嵇接過雨傘,內心惴惴不安,尋摸著朝白鷺湖燈柱方向走了過去。
不多時,柳柴嵇撐著傘,站在了散發著朦朦燈光那裡,今夜雨勢太大,是以營地內拿出了測漲水的量木戳在泥地內,柱木上掛著一盞牛皮燈籠,可避雨發亮,方便他們觀察漲水的幅度,藉此推測最高會被淹到哪裡。
雨水小了許多,鄭曲尺接過鄴軍拿來的另一把傘撐開,領著宏勝國與南陳軍的人來到空地,隨即她喊來一個擅弓之人。
“等一下,你就站在這個位置,用盡全力朝前射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