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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開堂坐審

劇匱對“歷史墳場”並不陌生,這是時間長河中絕對的禁地。是那些可以在過去未來自由行走的強者,都避之不及的一個地方。哪怕只是單純地追溯歷史,一旦發現“歷史墳場”的投影,也一定要遠遠避開——這是天刑崖上,絕巔才能獲取的情報裡,重筆勾勒的禁忌。

如果說先前他只有六分把握,現在已經有八分認定,這枚黑色棋子所對應的棋手,就是司馬衡。

他頓了頓:“您在腐朽時光的歷史墳場裡,竟然還能記得時間?”

“這是我的根本。對時間沒有概念的人,沒有資格描述歷史——”黑色棋子裡的聲音說:“時間並不存在,它也因我而存在。”

“時間因你而存在,但也不止因你而存在。”劇匱說。

黑色棋子裡的聲音表示贊同:“是的,英雄是歷史的旗幟,歷史是時間的刻痕!”

他非常的感慨:“之所以時間的長河川流不息,是因為這片土地上英傑不絕。”

“不知在先生的尺度裡,左丘吾算不算曆史的旗幟呢?”劇匱問。

“僅僅將我放逐,不足以讓他鐫刻歷史。”黑色棋子裡的聲音道:“因為我的故事,終究會被‘迷惘篇章’遺失,被歷史墳場埋葬。他要書寫新的故事,才能夠永鐫於時間,或者……超脫於時間。”

劇匱慢慢地道:“你既然這麼瞭解左丘吾,下棋不應該下不過他,更不應該被困在這裡這麼久……您剛才說,三十年?”

黑色棋子裡的聲音默然半晌:“……他也瞭解我。或者說,他更瞭解我。”

這顆棋子在棋盤上方虛懸遊弋,有幾分難言的苦澀:“你再看這局棋,其間很多無理手,是他一定會下,而我不得不應的棋。”

“故事到這裡就很明確了——”劇匱板正地道:“正義的路人途經此地,應該打倒萬惡的左丘吾,穩定這棋盤,作為歷史視窗的投影,想辦法為您指路,將您從歷史墳場裡救出。”

“可是?”棋子裡的聲音問。

“可是誰來定義‘正義’呢?”劇匱道:“我們這些人貿然闖進封鎖的勤苦書院裡來,不顧抗拒強行破門,雖說是為尋找我們的同僚……又焉知他鐘玄胤不是這場災難的元兇?真相尚不分明,我們自以為是的改變事態,真的就能換來更好的結果嗎?”

黑棋裡的聲音略顯惘然:“玄胤……嗎?”

劇匱繼續道:“再者,左丘吾先生把你攔在這裡,把勤苦書院變成史書,是為了害你,還是為了救書院,卻也不一定——我們目前所知的情報,夠那些熱血未涼的年輕人揍他一頓,但也沒有到定他生死的程度。”

“不愧是法家的高人,做事很有規矩。”黑棋裡的聲音道:“看來今天是要在這裡升堂。”

劇匱沒有接他的話,只自顧道:“最後,對於您‘司馬衡’的身份,我有八分的確定,但還有兩分的不一定。”

太虛閣正在接掌這部史書——秦至臻行走在虛空裡,正幫他固化空間,在許許多多的歷史書頁裡,將此頁固為“鐵書”,而後幫他刻寫【黑白法界】。

目前看來,姜望、李一那邊,攔住左丘吾不成問題。

他不必急著要一個答案,今日全員出動,他們有足夠的底氣。可以坐下來,拿著這本史書,慢慢地翻。

“這兩分的不一定,如何才能變成一定呢?”黑棋裡的聲音問。

劇匱道:“很遺憾,在我真正看到你之前,你在我這裡永遠得不到這兩分。”

“我明白這不是對我的針對,是法的嚴謹,刑的慎重。”黑棋裡的聲音,很平靜地接受了這回答,又道:“那麼,左丘吾去哪裡了,閣下是否方便告知?”

不知是不是錯覺,劇匱竟然在這個聲音裡,聽到了一些關心。

“在他應該待著的地方。”劇匱說。

“你們一定沒有跟左丘吾好好地聊過。”黑棋裡的聲音道。

“在我回答您之前,我想先知道,您是怎麼做出判斷——”劇匱審慎地開口:“如果我的觀察沒有出錯,您對這個世界的感受,應該僅限於這局棋,以及我在棋上的聲音。”

他已經看到,這局棋是開在時空深處的歷史之窗,或者更進一步說,它是某扇歷史之窗的投影。目前已知的資訊是,它被用來建立跨越時空的交流,且特定於“歷史墳場”和“勤苦書院史冊裡的這一頁”——但不知是左丘吾創造了它,還是黑棋中那個疑似司馬衡的人將它完成。

這是相當恐怖的手段。

無愧於其人說自己在歷史中旅行的時候,能夠偶爾把“歷史墳場”當做避風港,以此躲避歷史危險——這事兒已經先一步顛覆劇匱的認知。

“你對規則的敏銳,令人讚歎!我的確因此局的存在。而能透一口氣。也囿於此局,不能見得更多。”黑色棋子裡的聲音慢條斯理:“至於我的判斷從何而來……連下棋帶說話,你跟我接觸的時間,已經超過一刻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