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這麼說,痴長了這麼多歲月,我也的確應該有所承擔,為這些可敬的同事遮風擋雨……但事實上不是。”
劇匱眉心如活物般的閃電之紋,在這一刻竟然開裂,其間是一隻熾白色的電光交織的豎瞳!
整部勤苦書院的史冊裡,古往今來的雷霆都被他掌控。
雷電之聲在這一刻異常的刺耳。天地間的元氣,彷彿都在戰慄。
而劇匱的聲音仍然沒有太多波瀾:“我是說——我是我們這群人裡,天賦最差的那一個。”
他平淡地賜予宣聲:“如果我輸了,你也不算贏——與其奮力掙扎,不妨靜等結果。”
轟隆隆!
熾白的電光化作一支似虛似實的長槍,穿過了法碑指、天刑雷、電光縫合的白棋……紮在了黑棋的正中心!
喀喀喀——
黑色棋子終於開出裂隙。
但又有嘩嘩的聲響。
歲月翻書,黑棋復彌如新。
那聲音終於無法再平靜:“三十年光陰不流,八千載日月煎熬!不知此間苦者,竟妄言一個‘等’字——爾等何人,憑什麼攔我歸家!?”
歷史墳場裡的每一息,都是時光不斷延展的凌遲。三十年……的確太漫長了。
黑棋裡沁出來的力量,在宇宙般的棋盤上張牙舞爪。一個個棋盤格,像是一個個歷史囚籠。每一個棋盤格里,都有困獸般的嘶吼。
跨越時空,將痛苦書寫於歷史視窗,投影在這一刻的勤苦書院。
那種痛楚,要叫劇匱也感受!
可是棋盤上縱橫的棋線,在這刻都泛著幽冷的鐵色。名之為線,立之為【鐵壁】。
秦至臻的力量,也向這棋盤蔓延。
喀喀喀!
剛剛彌合的黑棋,重新又見了裂隙。
卻是涼亭頂上一直似虛似幻的李一,在這一刻驟然凝實了,目光似劍垂落。
“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若是坐在你對面的不是我呢?”劇匱慢慢地說道:“像我們沒來那樣等待。”
他的電光豎瞳真如日月高懸,使得他愈顯威嚴、凌厲,似那戲文裡明察秋毫的青天大老爺,來斷這樁混淆歷史的大案。
然而任是什麼樣的戲文,也須寫不出劇匱這兩個字,寫不出他的人生。
黑棋裡的聲音終於沉下了,彷彿墜入深海:“……等什麼?”
劇匱抬起頭來,望著涼亭外的天空,眺望著,眺望著,直至高天深處忽然出現一個黑點,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清晰地體現出一個人形……
砰!
一位戴禮冠、穿禮服,斯斯文文,腰懸一枚蒼璧的儒生,從天而降,落在了亭中。
其聲清越,竟如鳴歌:“書山客,學海翁,來時路,去時人。世間無禮久矣!問候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