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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瘋牛

“畢剝”一聲,炭盆裡的板栗爆了一粒,揚起一點灰塵,同時散發出滾熱的香氣。

殷南伸進腦袋來,吸溜了一下口水——館驛中的各位小吏倒是不介意為這一行貴客出力,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尤其是廚子,恐怕是飼豬的高手,別管什麼山珍海味,全是水煮。

她不能虎口奪食,所以強行把口水嚥了下去,越發覺得自己身體空空蕩蕩,亟需食物和鮮血填補。

板栗接二連三炸開,鄔瑾蹲下身去,用火箸一顆顆撿出來,夾到炭盆邊,莫聆風趕緊蹲下,伸手去捏一顆。

她燙的兩個手指一縮,捏到耳垂上,順手撓了撓臉。

“別撓,”鄔瑾剛想抬手,又把手放了下去,拿起一顆板栗,“我給你剝,這東西燙的很。”

他忍燙剝開一顆,遞給莫聆風:“你的臉怎麼了?”

莫聆風吃完道:“張供奉說是心火脾溼受風而成的血風瘡,給了我一瓶膏藥抹。”

“張供奉還通醫理?”

“嗯,他說自己做小黃門時,曾經在御藥院學習,後來才升遷去了內東門。”

鄔瑾聽罷,去看莫聆風指間,上面紅疹如疥,已經叫莫聆風撓破,又有黃水結痂,並不像抹過藥膏——莫聆風不信任張供奉。

“我下午再去趟縣裡,找大夫配些藥回來。”

莫聆風擺手:“不用啦,離開這裡就會好了。”

她伸手剝板栗,剝的手上黑乎乎一片,連吃兩顆,忽然用極低的氣流聲道:“張供奉會讓我平安入京嗎?”

鄔瑾剝板栗的手頓住,莫聆風的低喃如同一個炸雷,“轟隆”一聲炸在他腦袋上方。

他手腳瞬間冰涼,低頭盯著板栗,看到板栗在抖,於是用力捏住板栗,不許它抖動。

不是張供奉不讓莫聆風平安入京,而是天子。

天子已經動過一次殺機,再動一次,也無妨,寬州到京都路途遙遠,沿途多險,出了意外也實屬正常。

與其挾莫聆風為質,逼迫一個滿身反骨的莫千瀾,不如斷絕莫千瀾生機。

所以莫聆風防備至此,連張供奉送來的膏藥都不用。

他強自鎮定剝完手中板慄,遞給莫聆風,低聲道:“這裡離寬州很近,離你哥哥很近。”

一開口,他才覺自己嗓音晦澀。

他抬頭看莫聆風,莫聆風蹲在他對面,嘴吃的烏黑,一雙手也沾滿灰塵,頭上碎髮讓火烘的立了起來,立的滿腦袋都是。

她的模樣好似泥塑的“摩睺羅”,天真稚嫩,然而一滴汗在寒冷的天氣裡往下淌,沿著她光潔的額頭,滑向眉弓,筆直落在地上,似乎在昭彰她的恐懼。

外間雨淅淅瀝瀝,密如散絲,逐漸大如河傾,一股冷氣,由地而起,攀上人脊樑,叫人透心涼。

他伸手用力一握莫聆風的手,用自己的筋骨關節,給她帶去力量。

“不要怕。”

不等莫聆風回答,他又烤了一些板栗,並且將紅薯翻了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