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賊生平未曾見過如此詭異的目光,彷彿殺人有癮,那舌尖在嘴唇上一舔,幾乎舔出他的血來。
他心裡“咯噔”一下,猛地一鬆手,“砰”一聲坐在地上,屁股在堅硬的青石板上碎成好幾瓣,來不及疼痛,他連滾帶爬起身,拙劣地飛簷走壁,出了這戶人家,以逃命的速度逃離了此處。
他並未亂跑,而是頂著這一身行頭直奔劉家,然後一鼓作氣轟到了劉博玉書房門前。
他一把脫去皂色頭巾,扯下面巾,露出一張娃娃臉,隨手一理鬢髮,他隔著門簾子,聲如洪鐘的喊:“大爺,我回來了!”
劉博玉在裡面聲若洪鐘地回答:“滾進來。”
毛賊是劉博玉的心腹蘇名泉,立刻往裡鑽,鑽進去之後,先大吐一口氣:“大爺,嚇死我了!”
劉博玉皺著眉頭,不知自己哪裡嚇死他了,但因為蘇名泉和他有發小的情分,只能忍耐下了他的無禮之舉,眼睛上下一掃:“外面這麼亮,你穿成這樣自投羅網?”
蘇名泉低頭掃了自己一眼:“穿成這樣不好嗎?”
劉博玉翻了個白眼:“挺好,衙門抓你的時候別攀扯我。”
蘇名泉意識到自己是騷過頭了,趕緊略過此事不提:“大爺,莫家的情形我都看到了,您和王知州不是說莫家是強弩之末?我看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他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脯:“剛才莫家護衛隨手一掃,就把一個飛天大盜從屋頂上掃了下來。”
劉博玉丟下手中畫冊,把一對圓眼瞪的滾圓:“仔細說。”
蘇名泉先瞅了瞅畫冊上的兩個小人兒打架,見劉博玉瞪他,才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那些個女兵——”
他伸長雙臂:“刀有這麼長,凶神惡煞,我隔著一丈地,都能看清楚她們臉上那種、額......那種……嗯……”
“殺氣!”
“對,殺氣,還是大爺聰明,這隊女兵在外面巡邏,後來就來了大傻個,再然後從屋頂上又下來個女的,好傢伙,我就是讓這個女的嚇一跳。”
劉博玉聽了半晌,完全沒有聽出來自己想要的東西,當即打斷他:“喝口茶。”
蘇名泉確實渴的厲害,自己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仰頭喝完,扭頭問:“我說哪兒了?”
劉博玉告訴他:“莫府來了個飛天大盜。”
“哦,對,”蘇名泉點了點頭,“那個大盜什麼時候上的屋頂我都不知道,完全沒看見,可見不是一般人,功夫很高——至少輕功很高,但是那大傻個和那個怪女人就發現了。”
他嘖嘖兩聲:“女人一刀就把大盜給幹了下來,然後那大傻個抬腳一踩,大爺您猜怎麼著?”
“我不猜。”
蘇名泉兩手一攤:“我就聽見“咔嚓”一聲,大盜就抽搐著死了。”
他伸手一摸自己的後腰處:“應該是脊樑骨斷了,大爺您想,莫節度使是倒下了,可他府上那些打手並沒有倒下......”
劉博玉沒再聽他囉嗦,抓了一把瓜子到書案上,邊剝邊思索。
莫千瀾病著的時候,也是一隻病虎,伸手一隻虎爪,就能暗處行走的老鼠死死摁住。
現在病虎又養出來一隻猛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