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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摩睺羅

莫聆風大口大口吃了面,小口小口喝完湯,熨帖的哈欠連天,低頭一看,月白色紗衫胸前有一點髒,是殷南沒有洗乾淨。

她懶怠去換新的,乾脆脫下,隨後脫了鞋躺到床上,腦袋剛沾枕頭,就睡了個昏天黑地。

一覺睡到天黑,她餓醒來了。

手腳軟綿綿的爬起來,她後知後覺,感到渾身痠痛,撩起衣裳一看,淤青已經成了暗紫色,腰間那一塊更是慘不忍睹。

她找來跌打損傷的膏腰抹了一遍,一邊抹,一邊疼的齜牙咧嘴,抹完後,殷南聞聲而入,給她倒上一盆水。

她洗了把臉,換一身乾淨的天青色大袖裙衫,讓金項圈壓住衣襟,叫殷南給她綰髻。

殷南擅割頭,不擅梳頭,縱然已經和奶嬤嬤勤學苦練,仍然只會梳簡化過的流蘇髻,簡單綰上一髻之後,將左右餘出來的兩束頭髮垂至兩肩,便算是好了。

後營送來了晚飯——為慶賀此次戰功,種家慶大手一揮,讓後營專門做上幾桶羊肉飯,犒賞參戰計程車兵。

莫聆風吞吃了一大碗飯,喝了一小碗湯。

吃過飯,她起身去看她的俘虜。

俘虜關在後營一間雜房中,屋子裡堆放著一袋袋的豆料,沒有點燈火,只有外面的火光從沒有糊紙的窗戶上照進去。

一個小兵目光炯炯地守在門口——澤爾斷了一條腿,又有刀傷和箭傷,守不守,他都爬不出來。

小兵見了莫聆風,立刻中氣十足地叫一聲“將軍”,昂首挺胸,然而因為剛吃飽,挺的前凸後翹,並且擠出來一個飽嗝。

小兵羞臊的滿臉通紅,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又惶恐地將挺胸抬頭改成了含肩縮背,推開門,挪動著謹慎的步伐讓到一旁,以免再丟臉。

莫聆風見他年紀尚小,不過是十三、四歲的樣子,大約是剛吃了幾天飽飯,還是個兩條尖,肚子大的模樣,又惶然不知所措,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取盞油燈來。”

小兵受了她這一拍,那面孔又迅速的漲紅了,萎靡的心緒瞬間激盪,大聲應了“是”,拔腿就跑,飛毛腿似的捧了盞油燈過來。

莫聆風接過油燈,獨自入內。

屋中光線昏暗,到處是幾乎堆至屋頂的豆料,地上還有散落的豆子,她舉著油燈,一眼就看到了背靠豆料坐著的俘虜。

俘虜身上帶著血腥味、黃沙的氣味,面孔黝黑,在這膚色掩蓋下,也是個劍眉星目的面貌,面孔的線條凌厲,眼神兇猛,渾身上下都帶著野性難馴的獸氣。

和鄔瑾的相似之處,全都掩蓋在這截然不同的目光和神態之中,而且神情是隨時變化的,喜怒哀樂,都在臉上。

不像鄔瑾,無論何時,對任何人,都是溫和的,從未有過疾言厲色,像是平靜的一池春水,一眼就能看明白,卻又深究不完。

澤爾仰著頭,看著莫聆風步步靠近。

他痛到了麻木的地步,眼前的人影也虛虛的,看不清楚眉目,只能看到脖頸上金光耀目。

他連支撐頭顱的力氣都沒有了,無力地垂了下頭,目光看到了莫聆風的裙襬,上面的繡花凸出來,好似浮動的玉球,撒落在他面前。

使勁一眨眼睛,他看清楚了,那是用藍紫色的線繡成的繡球花。

莫聆風蹲在了他面前。

他鼻尖頓時湧上來一股香氣,腦子裡渾渾噩噩的,忘記了仇恨,忘記了家國,只知自己自幼長於草原,奔走於荒漠,從未見過如此精美的繡物,在火光之下竟似玉球一般,流光溢彩。

莫聆風看著他,忽然一笑,鳳眼揚了起來,鳳凰展翅一般,閃動著兩點明亮的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