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在京都,一直放著人,鄔瑾回京後,這些人便為他所用。
鄔瑾給莫聆風送去“落子”的信後,一直命人盯著京都外遞鋪動靜,留神寬州來的奏書和軍情。
若是奏書與軍情一前一後,相差不到四刻鐘到達京都,便可放任不管,若是相差過大,便要將奏書攔在瓦子橋下,等軍情到達遞鋪,再放行。
他必須確保這兩樣東西,一前一後,相隔不能超過四刻鐘。
一旦超過,詔書便會在皇帝的怒火之下御畫、錄黃、宣行,等軍情再來時,皇帝的怒火也已經從宮內蔓延至宮外。
縱然皇帝撤回詔書,莫聆風勾連將士,圖謀不軌之事,也將人盡皆知。
這將成為莫聆風的汙點和把柄。
政敵會以此而攻殲莫聆風,臺諫風聞奏事,會認為莫聆風在戰場上拼命是為了將功補過,是為了向皇帝表忠心,亦或是為了擴大自己的勢力。
總之她的一切功績,都源於她有罪在先,並非為國為民。
皇帝要落子時,也不必再顧慮莫聆風有軍功在身,反倒能獲得臣民支援。
而從寬州來的密函和軍情,原本按照莫聆風的推斷,密函較慢,軍情晚出發一天,正好可以壓著密函入京,哪知到京都外最後一站遞鋪時,密函已到,軍情卻不見蹤影。
莫家門人立刻以哨聲傳遞訊息,最後按照鄔瑾提前制定好的計策,在密函到達瓦子橋時,製造混亂,攔住密函去路。
京都商戶,上岸、過橋時,皆要納稅,若是上岸時納過一次,其他地方便可不納,但須出示憑證,那一日的瓦子橋,兩個商戶堅稱自己已經納過一次稅,卻又拿不出憑證,與稅兵鬧了起來,其中一人將稅兵推至河裡。
在這一場鬧劇過後,商戶、看熱鬧的市井百姓,已經將瓦子橋堵得水洩不通,還未曾疏散,緊接著又有一人聲稱要的太多,賣了也是白辛苦,當場將一簍鮮果倒了出來。
桃、李滾落滿地,眾人爭相搶奪,擠翻一籃荷花,將鮮花踩踏成泥。
賣花的半大小子坐地而哭,倒果子的破口大罵,打人的氣焰囂張,看熱鬧的不斷拱火,不嫌事大,把送密函的遞人堵在瓦子橋,寸步難行。
直到半個時辰後,莫家門人收到訊息,軍情已進入遞鋪換馬、換人,他們才開始有條不紊的撤離。
遞鋪遞人將密函送去宮門,還需要層層詢問搜查,再由內侍層層轉遞,最後到達皇帝手中,而十萬火急的軍情卻可以長驅直入,不受任何盤問,這個時間,足夠了。
看似巧合的背後,其實是鄔瑾精密的計算。
皇帝縱然要查,也查不出來。
京都繁華,這等因繳稅而引起的紛爭比比皆是,不足為奇,更重要的是,鄔瑾連日宿值於翰林苑,從未出過城門。
落燈寺中,佛香繚繞,鄔瑾翕動鼻翼,聞不到任何味道,甕聲甕氣道:“上回辦的很好。”
門客暗中翹起嘴角,有幾分得意。
鄔瑾直起腰,再跪一次,壓低了聲音:“盯著濟陽郡王。”
“是。”
兩人叩拜完畢,站起身來,門客率先離開,鄔瑾立在原地,仰頭看向佛祖。
佛祖低眉斂目,無悲無喜,以無情之笑,注視世人。
鄔瑾心道:“皇帝究竟用什麼替代了王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