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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守節死義

「我當然知道鄔學士光而不耀,我說的不好親近,是說他無所求。」

魏王打斷祁暢,似笑非笑:「人無所求,自然就不好——親近。」

「親近」二字,低而沉,帶著重量,直入祁暢耳中。

祁暢霎時明白魏王所說的親近,是一種站隊、拉攏、結黨。

而他一個小小侍講,魏王竟和他說到如此隱晦之事上,他一顆心忐忑到了極致,幾乎要從嘴裡跳出來。

「臣……臣才疏學淺,頭腦愚鈍,不、不解王爺所指……」

魏王盯著他,笑道:「你擅鑽營弄權,分明是個聰明人,怎麼會不懂?是不想懂,還是不敢懂?亦或是侍講心中已擇明主?」

祁暢連連擺手:「臣絕無此意,臣確實是覺得自己資質平庸,和鄔學士相比,一個在天,一個在地……臣不配和王爺親近。」

魏王見他額上冒出一層冷汗,知道他心中害怕,越發笑的和藹:「你是不配,可你有個好舊主,有個好同鄉。」

他開門見山:「祁侍講曾為莫府奴僕,又得莫將軍青眼,對莫將軍和莫節度使,必定是瞭如指掌,本王想知道一些莫家的細枝末節,不問侍講,又能問誰?」

祁暢覺得有一股狂風捲進來,一切都在搖動,魏王的話像是驚雷,劈在他頭頂,與此同時,一股冷意從腳底躥起,凍的他直哆嗦。

他害冷似的打了個寒顫:「臣......臣是個奴僕,怎麼會了如指掌......」

「別怕,」魏王越發笑容滿面,「並非要除去有功之臣,只是天地四時,猶有輪替,何況人乎?兵權易主,國朝內外皆安,不就是你們讀書人想看到的太平盛世嗎?」

他起身,上半身向前探,好似一條毒蛇,冰冷滲人地伸到祁暢面前,眼睛裡冒出淬著毒的慾望之光,口中鑽出的聲音,如同蛇信,可以恰到好處探到祁暢的肚底。

「兵權易主,天下也易主,失去歸德將軍這個靠山,你會得到一座更大的靠山,足以讓你在京都步步青雲,滿袖春風啊。」

他直起身,掃向屋中不合時宜的陳設,輕蔑一笑,落座:「到時候你不必附庸風雅,你的一言一行,就是風雅。」

祁暢面孔呆滯,不知所措。

他臉色慘白,只剩下兩個眼珠子還黑著,雷聲仍然在他腦袋上轟鳴,讓他什麼都聽不見。

魏王說的每一個字,都足以嚇得他魂飛魄散——魏王讓他出賣莫聆風,讓他成為一個小人,踩著舊主的恩情往上爬。

他的神魂如同盞中熱氣,一點點消散殆盡,最後勉強在臉上留下一個假笑的殼子,難看而且虛偽。

他兩隻手捧著漸涼的茶盞,看著沉到底的茶葉,哆哆嗦嗦端起來嚐了一口,任憑苦澀冰冷的茶水鑽入肺腑。

一口冷茶給了他些微膽量:「王爺不要開玩笑,臣從前是做奴僕,不是在莫府做客,怎麼敢和莫節度使、莫姑娘親近,和她最親近的人,是程三爺和——」

他嚥下鄔瑾兩個字。

魏王對程三其人,並不瞭解,只知莫千瀾有位已經疏遠的莫逆之交,程泰山。

他笑了笑,略過那個和字:「是嗎?」

祁暢扯起嘴角,想笑,沒笑出來:「臣不過是一個小小侍講,所說的話,輕如鴻毛,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

他誠惶誠恐站起來,退後一步,跪倒在地:「王爺今日之語,臣傳出去半句,死於刀劍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