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
皇帝對莫聆風親筆所書兩張供狀,深感不安。
屋外起了大風,細雪成了雪粒子,噼裡啪啦砸在窗紙上,殿內燭火無風自動,皇帝的面孔忽明忽暗,越顯得嚴厲肅然,眉目似刀鋒,銳利地切割魏王脆弱無力的偽裝。
「說!」
喝聲如同雷鳴,魏王嚇得一抖,心頭髮緊,面色發青,下意識就想磕頭,然而兩張供狀軟綿綿伏在金磚上,似乎是莫聆風的眼睛在盯著他。
他耳邊響起一聲嘲笑:「金絲雀。」
他耳邊再響起一聲蠱惑:「寬州王爺不想要?」
想要,而且非要不可。
這條奪儲之路,走到這裡,他與太子,已無半分手足之情,父子之情亦是縹緲,儲副身邊有貳班,而他只有宗親和文臣,皇帝的帝王術一旦失衡,他便會一敗塗地。
若能得莫家暗中支援——
他悄然看向御座。
他垂首分辨:「陛下明察,臣當真沒有隱瞞陛下之事!」
皇帝冷笑:「那小莫為何會有供狀在此?難道她在牢裡呆幾天,就把腦袋給呆傻了?她既然心甘情願將這兩份供狀交給你,必定是有所圖謀,當著朕的面,你還不說實話!」
雪粒子打的更響,掩蓋住京都城瀰漫的聒噪和怒氣,都城之外,驛騎如流星,正向京都疾馳而來。
魏王咽一口唾沫:「臣當真不知她圖謀什麼,供狀也是傅中丞請臣轉交,許是太子殿下——」
他知道皇帝忌憚莫家,待他登基之日,再除莫家,也是一樣。
皇帝打斷他:「太子一向自視正統,清高自傲,寬州之事,他從不染指,更何況他在東宮閉門不出,如何去和莫家圖謀!倒是你與御史臺牽扯甚深,朕清楚的很!」
魏王顫抖著手,拾起供狀,雙手託著,掌心因為出汗,讓這兩張供狀都有潮溼之感:「陛下信太子殿下,為何不信臣?」
他心中暗恨皇帝偏心太子,把太子摘的乾乾淨淨。
分明是皇帝要莫聆風伏誅,他做了這個惡人,順水推舟,如今供狀在此,皇帝還要兩全。
既要清君側,又想泰山封禪,豈有這般好事?
「朕是為你好,」皇帝盯著他,「小莫年紀不大,卻是虎狼之輩,要論氣魄,你遠不是她對手,你若是與她同謀,屍骨難存!」
魏王頓首道:「陛下......爹爹,兒絕不欺瞞陛下,去做那等驅虎吞狼之事!」
他做思慮狀,忽然道:「二十二日,臣夜訪御史臺獄,想要一探鄔瑾傷勢,卻見莫將軍出了關押她的精舍,臣本要將其誅殺,後想到外間形勢紛亂,莫將軍雖有潛逃之嫌,卻罪不至死,便將其帶回精舍,嚴加看管。」
皇帝垂眼看著魏王這顆極力辯解的頭顱:「朕知曉此事。」
魏王道:「臣有一大膽猜測,女子常有為丈夫費盡金囊典盡衣者,莫將軍終究難逃小女兒情絲,愛慕鄔瑾,為救他脫困,才寫出這兩份供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