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名泉很不滿地吃了塊糕,嚼著嚼著,感覺酸酸甜甜,滋味很好,一時忘記自己說到哪兒了。
“我說哪兒了?”
劉博玉道:“你說你這輩子都不上船了。”
他已經沒了親弟弟,家裡其他人全都隔著一層肚皮,端著他的碗,吃著他的飯,還居心叵測的要把他弄倒,就只剩下一個蘇名泉,他還能說說心裡話。
要是蘇名泉再沉到海里去,他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蘇名泉立刻露出一副我沒說過,但是我不跟你計較的神情,再次往嘴裡塞了一塊糕。
“對了,”劉博玉去書架上拿一本《計然篇》抖了抖,沒能從中抖出什麼,“這回多虧了鄔瑾,我也送他一份大禮。”
他又接連拿下來幾本抖動,最後從《陶朱公生意經》裡翻出來鄔意的欠條:“送去鄔瑾家裡。”
“真還了?”
“夫憑妻貴。”
劉博玉上下打量蘇名泉,不知莫聆風有沒有養面首的打算。
蘇名泉讓他看的毛骨悚然,喉嚨一動,嚥下口中糕點,抓著欠條就往外走,見大雨一時沒有停的意思,便懷了欠條,穿戴了蓑衣斗笠,大聲叫人牽馬。
劉博玉在屋子裡聽他要騎馬,嘆息著搖頭——大傻子,這麼大的雨,就不能趕輛馬車出門?
蘇名泉像個俠客似的穿戴整齊,騎馬走了半截,便後悔了——腦袋和上半身還幹著,屁股底下卻是溼透了,馬也淋的蔫頭耷腦,走的很痛苦。
一人一馬頂著雨到了十石街,蘇名泉卻發現馬進不去。
他只能下馬往裡走,對著鄔家敲了半晌的門,總敲不開,結果對面腳店的門倒是開了,掌櫃告訴他,鄔家已經舉家搬到了白石橋。
蘇名泉登時皺起眉頭,毫無辦法地走出十石街,再往白石橋走,一邊走,一邊覺得自己忘了什麼,思來想去半晌,忽然愣住——馬沒了。
馬消失的悄無聲息,過於自然,以至於他都忘了自己是騎馬來的。
“他孃的——”他出師不利,破口大罵,“偷你爺爺的馬!明天就端了你的賊窩!也不看看你爺爺幹什麼的……”
邊罵邊走,等他沮喪地走到白石橋時,渾身已經溼透。
他穿著沉重的蓑衣,頂著溼漉漉的斗笠,一家家找過去,看到一家門外掛著“鄔宅”的門楣,心中一喜,連忙上前拍門,又怕雨大,鄔瑾聽不見,便把門拍的震天響。
裡面的人睡的正熟,讓他吵醒,天怒人怨地打著傘出來,見了他就罵:“敲敲敲!敲你娘!誰啊你!”
“我找鄔瑾。”蘇名泉往裡看了一眼,“鄔瑾呢?”
“我看你是找死!”男子暴跳如雷,“天底下只有他一家姓鄔是不是!一天都不消停,要罵要打上他家去!別在我家門前使勁,我們家跟那無恥小人沒有半點關係!”
蘇名泉十分驚訝,張著嘴看男子,在男子的罵罵咧咧聲中,毫無預兆地抽出刀,捅入男子心口,一刀將其殺翻在雨中。
雨水沖走了血,帶走了氣味,屍體迅速變得冰涼,眼睛始終不曾閉上。
“不是鄔瑾還這麼囂張,死騾子,把我的手都弄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