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鄔瑾反出寬州,鄔母當即嘔出一口黑血。
膽子太大了!
她的兒子,螞蟻都不曾捏死一個,自從進入莫家,就中邪似的日漸惡劣,現在徹底淪為一名逆賊!
如果鄔瑾在她眼前,她一定要狠狠罵醒他,打醒他,可他一點風聲都沒透露,悄無聲息就離開了寬州。
怒火中燒之餘,她想到鄔瑾性命堪憂,頓時比鄔瑾立下入贅文書時還要痛苦。
至少那時鄔瑾還活在她跟前。
她心裡像是破了一個大洞,一股大風浩浩蕩蕩刮進來,把她這些年的喜怒哀樂吹散,散的乾乾淨淨,只剩下一片空茫和鈍痛。
程家來人接她和鄔父,她咬牙挺住,收拾東西去做客,下意識給鄔瑾捲上兩身換洗衣服,兩雙厚布襪子,一雙自己納的布鞋,去了程府後,卻不知道交給誰。
程家的熱鬧中,也偶爾有令人心慌的靜默,她身處其中,不敢輕言,只在和鄔父獨處時,才吐露心聲。
“老二斷親了,我不擔心,”她和鄔父說,“只有老大,這個傻孩子……太傻了……這種事情是這麼容易成的嗎?就算是莫……他也應該勸勸啊!”
躺在床上,她也想著鄔瑾的處境:“他拿不了刀,怎麼跟著跑到戰場上去了,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穿的什麼?”
她做了種種想象,又拿來針線,親手給鄔瑾做兩件春衫。
聽到鄔瑾前往高平寨的訊息,她火急火燎把東西都包好,等著他回來,可人沒等到,卻等到李一貼找胖大海送藥去的訊息。
金虜傷了鄔瑾。
她成了油鍋上的螞蟻,跟著鄔瑾一起血肉模糊。
心慌意亂地收拾了東西,帶著李一貼包好的藥,她匆忙上了程家馬車,和許惠然一起前來。
“程三爺,”鄔母不知所措站在一旁,兩手拎的滿滿當當,“鄔瑾怎麼樣了,這是給他的藥和衣裳。”
程廷趕緊伸手接過,交給送自己出來計程車兵,笑道:“伯母放心,他只是受了點皮外傷,不要緊。”
“我能不能……進去看看他?”
“恐怕不行,您也知道,高平寨是軍營,我都是貿然闖進去的,還折了一匹馬,”程廷扭頭示意士兵先走,又攙扶鄔母上馬車,“再說這吊橋不可隨意開合,每開一次,都需要兵符和軍令,還要記錄在案,莫將軍回來,會查實的。”
他話密的鄔母插不進:“這些東西士兵會送到,您放心,真是皮外傷,要是傷重,我就不會出來了。”
鄔母被他推著往前走,無法停下,只能扭頭看了一眼高平寨。
寅時將至,細雨如鰾膠,纏住朔河和高平寨,困住一個莫聆風,再困住一個鄔瑾,讓他們透不過氣來,河面上漣漪無數,相交、層疊,分不開,扯不斷,散了又起,永無止境。
好在鄔瑾還活著——活著就好,事已至此,活著就好。
只要他還活著,她一口氣就不會散,這個家還能繼續支撐下去。
她上了馬車,摸索著坐下,聽到程廷告訴許惠然:“我要去莫府找殷北給爹送信,告訴他這裡的情形,你們先回。”
“濟州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