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點小傷。”方齊侯說。

“這是小傷？”方毅幾乎是咆哮出來的。

他的後背，現在幾乎是觸目驚心，大大小小的傷口足有五六條，深可見骨。

更加恐怖的，他的後腰部差不多被砍下來了三分之一，裡面的五臟六腑依稀都可以看見。

這，還能叫小傷。

這，是要命的傷，是必死的傷，比萬二要嚴重的多。

“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沒事……”

痛到深處，極怒極哀，他只剩下凝噎，什麼都說不出來，不過現在這三個字放在這裡，是那般蒼白無力。

沒事？怎麼可能會沒事。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馬上至親之人就要離去，這讓他怎麼能忍得住。

在戰場上，他可以吶喊廝殺，但現在，卻無能為力。

這還只是一角冰山，甚至一角冰山都說不上，方毅兩人為代表，僅僅是這場戰爭，就不知會發生多少這等人間悲劇。

父喪子，子喪父，妻喪夫，母喪兒，誰還不是人之子，人之父。

“兒子，以後啊，你就跟著萬二那小子好好混，他雖然不是個東西，但還算是有情有義，相比也不會虧待你等。”

“往後肯定少不了打仗，打仗的時候啊，能不去就儘量別去，實在沒辦法，也往後戰戰，可別有什麼意外。”

“不用管爹，下面有你娘呢，我們不用你陪，你啊，就好好的活著，娶個媳婦，生幾個兒子，我們老方家，可就你這麼一個獨苗。”

“……”

越說，他的聲音越小，眼睛沒有一點神采，到最後，世界都變成了一片模糊，根本就不能再看到兒子的身影。

“行了，你別說了，別說了，會沒事的……”

涕泗橫流，方毅現在心中的悲傷，讓他差點承受不住。

“沒事，都是小場面，想當年……”

聲音戛然而止，生命之花，也一道凋零，如在那些戰死計程車兵一模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人死如燈滅，生前的一切，跟他再也沒有一點關係。

“爹？”

方毅小聲的見到，看著方齊侯，小心翼翼，好像怕是打擾了他的美夢。

“這裡可不乾淨，到處都是人，有什麼好的，咱們回家，咱們回家去睡，去山城，去山城。”

他不願，不願接受，但是那又能如何，事實就是如此。

方齊侯死了，真的死了，徹底死了，這不是神話故事，沒有傳說中的七龍珠，死了就是死了，沒有復活的可能。

任你悲切，都不可能改變。

方齊侯，墨家老人，入祈黎十年，不改初心，一朝墨家出，助應天府，大敗祈黎。

說完，方毅把方齊侯背起來，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若是生前，能讓兒子這麼背一次，他不知道要高興成什麼樣。

生前沒享受的待遇，死了卻得到了，如此，真的有意義嗎？黃泉之下，他能知？

他走的方向，是山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