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十分鐘，鄰居也都散開了，阿雅姐還是坐在地上，滿臉都是淚水。口裡還是不斷地叫著玲玲的名字，在旁傻愣著發呆的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辦，心情很亂，一直把林陽的手扯得緊緊的，我也感覺到林陽的手在顫抖，不知道是我在動還是他在動，我們當時的心情一樣吧。我看著阿雅，看著她癱在地上，臉色全變了，第一次在滑冰場看到的和現在的差太多了，上一次她高貴，成熟，嫵媚；這一次她憔悴，悲觀，絕望；這件事對她的打擊太大了，我知道她當時的心情和感受。失去親人，失去的不僅是肉體上的傷害，也是靈魂和心靈的傷害。

這時候阿雅的丈夫用頭一直撞在地上，看得出他很後悔自己的所做所為，他跪著，用他的雙膝挪動過來，要過來拉阿雅。

“阿雅，我們進去吧，這都是我的錯，真得好後悔，要是還有機會我願意好好補償你。”他拉著她，她卻一動不動，神情恍惚，失魂落魄的。

“你給我滾，我不想再看到你，現在說什麼我都不想聽了，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和玲玲，我只想和玲玲在一起好好過我想要的日子。”她有開始激動起來，她已經由悲傷轉化為憤怒。

“給我一個機會，好嗎？我們可以重新來，只要我們還能和以前一樣...”話還沒說完了就被阿雅打斷了。

“不可能了，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你走吧，我希望你以後不要來找我了。”

說完她要站起來，但是她現在身上用不上一點力氣，剛用力就馬上倒下了，她剛才太傷心了，現在已經沒有太多的體力支撐著她，她的丈夫要過去扶他，被她一手推開了，推開他的一瞬間好像她又有了力氣。她對他的怨恨很深。

他慢慢站了起來，這已經是無法挽回的事實了，他開始認命。他沒有撿起地上的錢，這對他已經不重要了。他慢慢消失在混亂的人群中，在他離開的第十秒阿雅轉過頭看他，她在期待什麼，也許她真的很需要人保護吧！對一個剛剛失去孩子的人而言，這種心情是無比的心痛。

失去親人的傷痛，自己也曾經歷，當時正在為中考做最後的衝刺。記得很清楚正在上物理課，哥哥衝到教室，說奶奶去世了，當時沒有哭出來，我裝作很堅強的樣子；我隨便收拾東西就和哥哥回去了，很短的路程，回去的時間好長，甚至覺得有好幾個小時；快到家的時候，他開口了，“弟弟，你不要再逞強了，要哭就哭出來吧，你一直很堅強，但是你千萬要記住，不要把悲傷放在心上，這樣只會增加你的痛苦。”

回到了家，親人都已經在大廳了，他們已經淚流滿面，我站在大廳的中間看到了奶奶的遺照，她面容依舊是那樣的慈祥，那樣的清晰，我一動不動的，眼淚不知不覺地湧出來。我開始回想關於她的一切，1918年出生的她經歷過中國最苦難的日子，每次一吃飯都會嘮叨她所經歷的一切。奶奶給我印象最深的，她珍惜來之不易的生活，每次我吃完飯都會留下很多米粒在碗裡，她都會叫我把飯吃乾淨，她說這是福氣，我沒有經歷像她那樣的年代。她的一個故事講了好幾十遍都不會停。為什麼她總是對以前的事記得那麼清楚，對眼前剛做過不到十分鐘的事她卻忘得一乾二淨，這才明白這是人到老年都會有的症狀。後來奶奶的病症越來越多，最後她中風了，全家人都輪流照顧著她，到最後她還是安靜地離開了我們。

“黃榮，你在想什麼這麼入迷呀！幫忙扶一下阿雅。”林陽拉一下我的手臂，我開始回神了。

看林陽扶著阿雅我也過去幫忙，當時天色已經很晚了，我們扶阿雅到裡面休息。

“阿雅姐，你還好吧，你也不要想太多了，你現在的心情一定很難過，但還是要注意你的身體。”扶阿雅到位置的時候我的手已經離開了她，林陽還是一直牽著她的手，今天的阿雅需要人照顧和安慰。

“不好意思了，今天讓你們看笑話了；但是今天...（手捂著鼻子又開始哭泣）發生了太多事，我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現在我只想一個人好好地靜一靜，這樣我就不會想太多了。”

我看著她，她痛苦的表情，要是我的話不知道要怎麼辦，她說靜一靜就不想會太多，我永遠達不到這個境界，或許她也在說謊，難道一個人靜下來的時候就不會想嗎？靜下來的時候我會想得很多，很多和事情本來不相關的，都會浮現出來。

靜下來我喜歡望著窗外，看著天空，想著一切，想我的人生，設計我的未來，或許有這種舉動的人，不是我這個年齡段該有的。為什麼會變得如此多愁善感，變得如此會思考問題，都是因為她？我一直不敢涉及關於她和她的一切，我怕再次傷痛到自己，害怕別人看穿我的心靈，你們看到的我只是一個“遍體鱗傷”的我。

“要不我今天留下來陪陪你。”林陽說了一句我覺得不可思議的話，我用手輕拉一下他的衣服，他沒有反應。

“謝謝你的關心，我現在只想一個人靜一靜。”她看起來好多了，我們的安慰給她帶來了一點信心。

“那好吧，我們先回去了。”一直都是林陽在說話，看來我是一句話也插不上。叫我當次客一點都不冤枉我。

我們幫阿雅姐收拾東西之後就打算離開了。在我要離開的時候，阿雅姐叫住了我，我當時驚了一下。

我叫林陽在外面等我一下，我進去的時候發現林陽在門縫看著我們倆。

“黃榮，你們怎麼沒有一起來，上次不是說要一起來的嗎？今天她來過了。我問她為什麼你沒來，她沒有回答我。”

我知道她說的是李素，很奇怪為什麼這個時候她會問我這個問題，難道什麼東西在刺激著她，她要我改變什麼。

“我知道她來過了，今天遇見到她了，你沒和你說什麼吧！（也許這是我和李素認識以來，我問別人最多的問題，我只是怕她亂來）我今天有事才沒和她來的，我和她沒什麼的，你應該明白這一點。”我不敢真正坦白我和李素的關係，我怕阿雅姐現在不高興。

“是嗎，我不明白嗎？可能你們的事我知道的還不是很多，我覺得她是個很好的女孩，你應該不會辜負她吧。”這是除了林陽以外第二個人開始勸告我要好好對待感情的問題，我站在她面前手不停地弄著自己的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