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攸一回到承令司,便看到剛才一起去墜月樓的幾人捂著屁股,哎呦聲此起彼伏,心想慘了,自己怕是也逃不過一頓板子了,因此乖乖朝季修行了禮,“師父……”
眼見著這麼多人一個個的捱了板子,季修的怒氣已經消了一大半。他看著方攸,稍作停頓後,嘆了口氣,對其他的眾人一揚手道:“都回去,下不為例!”
眾人都當是季修為了給方攸面子,不好在大家跟前打她板子,因此都邊走邊捂著屁股,對方攸投來了同情的目光。
“剛才衛輕奐都問你什麼了?”季修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有些急切。
方攸知道師父應該是不打算懲罰自己了,鬆了口氣道:“方才衛大人問了我關於屍體的事情……”
方攸將在墜月樓發生的事一併都告訴了季修,只見他額頭青筋暴起,雙拳緊握,目光如炬,“這個張清圓真是卑鄙至極!連自己人也不肯不放過!”
“師父,那現在怎麼辦?”此時,一直站在季修身後的蕭棄白開口道。
“聽說昨日五公主找你了?”季修轉頭對蕭棄白道,“可有向你透露些什麼?”
“說是齊大人知道了張清圓的什麼醜事,這才招致的這些麻煩……”蕭棄白略作停頓,“還說……知道這件事的人都得死……”
季修魁梧的身子輕微晃動,幾乎讓人察覺不出,“季大人為了保住齊律,亦未敢同我說是關於張清圓什麼樣的事。”
“這麼說,惠妃也是因為知道了這件事,這才被……”方攸道。
季修嘆了口氣,但眼神仍舊有火苗在攢動,“是惠妃將此事告訴了進宮探望的齊家大夫人,大夫人又將此事轉告給了齊大人。”
“這麼說,這件事就只有他們三人知道了?”蕭棄白忍不住插話道,“那齊律又是為何……”
“定是張清圓想用齊律做要挾,逼迫齊大人。”方攸恍然大悟道,“那李景千也應該是張清圓找的一顆棋子罷了!可是現在唯一的線索——李景千也已經……”想到自己找李景千晚了一步,方攸就恨不得時間可以倒流。
“還有機會。”季修打斷方攸的話道,“墜月樓……”
“墜月樓?”蕭棄白道。
“李景千死在哪裡,哪裡就有問題,那墜月樓每天來來往往那麼多大大小小的官員,老鴇不會沒有靠山,和靠山聯手殺人就更是小事一樁了。”
“可老鴇不是已經被張恩瑾抓走了嗎?”方攸道。
季修看著遠處,眯起眼嗤笑,“傻徒弟,那是做給我們看的。”
方攸一拍腦門,既如此,這麼一來一切都說得通了,為什麼那位‘服侍’李景千的女子一直拉著自己不讓進去,而那老鴇進房間後,沒有被屍體嚇到,反而是看見屍體跟前的自己時眼神有些驚慌。
方攸自告奮勇道:“師父,明日我再去墜月樓找那個老鴇探聽探聽。”
“你不能再去了,她見過你,定會更加防範。”季修搖搖頭,又看著蕭棄白道,“你去罷。”
“是。”蕭棄白拱手道。
翌日清早,天陰得厲害,風吹得樹上的嫩芽沙沙作響。方攸和往常一樣,這個點就從家往承令司趕了,也不知今天會碰上什麼事。
果然,剛到承令司門口,有個衛府的小廝已經在那裡等著方攸了,說是衛輕奐有請。
方攸不敢推辭,只得跟趙柔打了聲招呼,就跟著下人來了東市的一間茶樓裡。她大概能猜到衛輕奐是因何叫她過來,在路上便想著該怎麼應付他了。
“勞煩方協令先在此等候,我進去通報一聲。”那下人讓方攸在房門外等著,自己先進去了。
“方協令,快請進。”不多會兒,衛輕奐親自開啟房門,對方攸笑臉相迎道。那下人便畢恭畢敬地退了下去。
“見過衛大人。”方攸連忙躬身對衛輕奐行了禮,眼睛餘光卻瞥見房中站著一位衣著華貴,有些年老的男子。不知衛輕奐這次又打算怎麼套她的話。
“這位是刑部尚書,紫大人,亦是我的老師。”衛輕奐向方攸介紹道。
方攸眼睛瞪得圓圓地,慌亂行禮道:“小人承令司協令方攸,見過尚書大人。”這個衛輕奐怎麼把刑部尚書也找來了,一個大理寺卿,一個刑部尚書,要是再來一個都察院的什麼大人,那她可真是要被“三堂會審”了。
衛輕奐看著方攸一臉的苦相,心中竟覺得有些好笑,伸手將她拉了起來,輕聲道:“別怕。”
怎麼可能會不怕,方攸手心又是出了一層汗,每次緊張的時候就這樣,手腳冰涼,而且汗涔涔的。
“方協令,聽聞昨日你曾與張恩瑾鬥智鬥勇,當真是有魄力,教人佩服。”紫香之笑眼看著方攸道。
方攸不敢抬頭看他,諾諾地答道:“實在不敢當,承蒙尚書大人謬讚,不過是些小聰明罷了。”
“欸,張恩瑾看似脾氣暴躁,但城府極深,可與他的師父張清圓比肩。以你的年齡和資歷,能與他周旋那麼久,實屬不易。”紫香之道。
方攸聽他的語氣平易近人,便斗膽偷偷抬眼打量了一下這位尚書大人,只見他面容和善,眼中堆笑,心中的警惕不由減少了幾分。
“方協令請坐罷。”紫香之下之後對方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