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姬見岔道的拐角處出現紫色的衣角,連忙站起來候著,本想問問神主是否安好。卻見她面色不佳,又悻悻地閉上嘴緊緊地跟在她身後,不敢懈怠。
回到玄都,羲和大發一通脾氣,砸碎了許多名貴的法器飾物。神主心情不好,玄都上下人人都低頭做事,不敢張揚。讓原本就不活躍的玄都更顯壓抑。後卿在外辦事回來,敏銳地察覺到這不同以往的氣息,未休息半刻又火急火燎地趕到羲和的寢殿。
而羲和從淨初池回來後就遣退了所有侍女,一個人關著門在砸東西。房間裡一直不斷的瓷器破碎的聲音,聽得外面的侍女一顫一顫的,黑壓壓地跪了一片。其實羲和自己也不知道究竟為什麼動怒。她氣自己腦海裡他的影子永遠抹不去,她氣自己在淨初池下竟有一瞬間的失神,她氣自己忘記了身為神的職責,差一點種下情根,鑄成大錯。或許她在氣季子虞。明明是神的靈魄,就算轉世為人也該高高在上,俯瞰眾生,怎能妄自生情。迴歸本體後,又怎能妄圖用她情感來霸佔這具身體,霸佔主體的意識。
季子虞是她又不是她,她究竟是在跟季子虞的餘情在鬥,還是再跟自己的心鬥。連她自己也辨不清。正因為辨不清,所以她才惱怒。找不到更好地宣洩方式,她就只能一味地砸東西來平息自己。
破碎聲還在繼續。
“怎麼回事?”
後卿匆匆趕到。
“回後卿閣下,神主從淨初池後來後就這樣了。我們也不知發生了什麼。”
後卿回頭看看這黑壓壓跪的一群,念及他們也沒犯什麼過錯,再在這裡跪著只怕主上那本就不好的名聲就更不好了。他揮揮手,吩咐道,“都不必跪了,下去吧。”
眾人如獲大赦。
後卿上前輕輕叩門,“神主,是我,後卿。”
裡面沒有人應他,只是破碎的聲音漸漸小了些。後卿再次叩門,“後卿求見!”
破碎聲戛然而止,門嗖的一聲開啟。
“何事求見?”羲和躺在雲椅上,平靜地問。
後卿看看這滿地的碎片和狼藉,又看看雲椅上雲淡風輕的主子。神情很是詫異。剛才屋內某人暴走的一幕似乎只是一個幻象,而這滿地的碎片好像理所當然地就應該躺在這裡。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他的嘴角忍不住輕輕上挑,原來她也有這般可愛的一面。他忍著笑,同樣一本正經地問道,“神主可還好?”
“當然好。方才喜得伏羲琴,本皇能有什麼不好。”羲和看看這地上的狼藉,乾咳一聲,生生來一句,“本皇是在,慶、祝。”
“是。一看,就是在慶祝。”後卿睜眼瞎的附和道。
羲和臉上有些掛不住,她巧妙地引開話題,“你來就是為了問候一下本皇?可還有其他事情要說?”
後卿收了笑意,嚴肅地答,“的確有。”
“天界放話,魔神甦醒,是天地之亂。故要先將其徒弟夏雲羌,燒死在崑崙,以儆效尤,為日後剷除魔神開路。”
“夏雲羌?”羲和有些震驚,同時心底又有一絲竊喜,雖然她不知這陡然升起的希望和欣喜從何而來,但她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一定要救下她,救下這位拜在季子虞門下的徒弟。可她慢慢冷靜下來,天界要除她是必然的,當初是季子虞親眼看見雲羌墜入懸崖。難道真的這麼巧她還活著,還那麼湊巧地落到仙界手裡?
“這訊息可準確?”
“訊息是一定正確的。當日火刑的執行者是崑崙天機、天庭紫胤,其餘仙人旁觀。”後卿看看羲和,繼續說道,“神主,臣下以為這很可能是天界自導自演的一出好戲。只是為了引君入甕,然後殺之。”
“是了。那夏雲羌不一定是真的夏雲羌。或許只是他們找來假扮的,又或者只是一張紙人罷了。他們要將我引起崑崙,只是這樣的計謀實在太過拙劣。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派人去查探夏雲羌的真偽後,再來稟報。”羲和眉頭深鎖,看來有人坐不住了。
後卿一向希望自己能替她處理好一切事物,讓她好好享受這世間的樂趣。此刻見她皺了眉,心下不忍寬慰道,“神主莫要擔心。眼下我們手中已有四件神器,離開啟五星陣不過一步之遙,解封神力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臣下這裡有個好訊息。”
“哦?說來聽聽。”
“十方神器中的軒轅劍由軒轅氏族守護。神主您甦醒之時,訊息傳去了軒轅氏。那老莊主知道自己堂堂神族後裔險些同魔聯姻,氣得大病了一場,沒幾日便一命嗚呼了。眼下軒轅氏族由其子掌管,這少莊主名叫軒、轅、白、華。”後卿抬頭,看向羲和的眼神裡極有深意。而羲和頓時明白了什麼,軒轅白華不就是那個要同季子虞成婚,結果半路被魔界攪黃了的那個未婚夫婿。
這個世界還真是小。
從後卿口中羲和得知,這軒轅白華在仙界可是出了名的年少有為,剛正不阿。當初他來迎親時季子虞曾見過他,羲和頭中也有一絲印象,似乎樣貌生的不錯。只是畢竟年少,去掌管一個氏族總歸是難以服眾的。現在軒轅一族的那些長老們正鬧的不可開交,畢竟誰願意一把年紀了還聽從一個黃毛小子的號令。而且,自他和子虞的婚事告吹以後,他便鮮少同女子接觸,標標準準的一個柳下惠。
不過最後一點從後卿口中說出可信度不大,他定然是想斷了羲和用美人計的想法。可羲和一向喜歡簡便,不喜歡費事多言,她仔細考慮了一番,不使用美人計,去見一面總是無妨。面對曾經的未婚妻,內心總會有那麼一些波動。實在不行,就是搶也得搶回來。和季子揚打架她尚有幾分忌憚,可一個軒轅氏族她還是沒什麼可顧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