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他更加確信了自己的觀點,他從未想到雲滄玄的這一劍能做到這種程度。雲滄玄或許還沒有悟出何為最強的劍法,但寧無邪相信,雲滄玄的這一劍,必然將收錄於那套劍法之中。
他們二人於雪魔地帶各自用出了自己最強的一式,此時此地,這世間最強的生物終於就將敗北。寧無邪只看到一道白光,從雪魔的雙瞳之間刺入它巨大的頭顱,一瞬間,那道白光從雪魔腦後破顱而出。
雪魔發出了不甘的悲鳴,而聚於雪魔身前的可怕數量的元氣內勁瞬間失去了雪魔的意志凝固,開始四處崩散,強大的內勁衝撞著雪魔地帶,整個雪魔地帶開始慢慢的碎裂。寧無邪運轉內勁聚於雙腿,以最快的速度奔向雲滄玄,呼嘯而來的不是寒風而是四散開來的可怕氣勁,這一刻即便是寧無邪也不斷在受傷。
雲滄玄的身體自高空而落下,自他穿過雪魔的腦顱之後,他全身上下都被比寒冰還冷的雪魔的血液包裹,身上本就凝結了大半身的寒冰,體內的生機正一點一點消失。饒是他作為極意強者,方才施展出瞭如此強大的一劍,此刻卻連自救的能力也不再有。
寧無邪卻早已料到,做好了準備,無論雲滄玄多強,在那麼近的距離下斬殺雪魔這樣強大的生物,必然會付出相當大的代價,他身影如箭,瞬息間便來到了雲滄玄的身邊,熔爐功瘋狂催動,覆蓋住雲滄玄大半身體的寒冰迅速消融,雪魔沉重而龐大的身軀倒下,如同山脈崩塌,砸起一陣氣流,寧無邪在奔來的瞬間裡便受了重傷,雲滄玄冰雪雖融但此刻身體裡的依舊被寒意侵襲,難以動彈。二人皆無法抵禦這道氣流,兩人都被震飛至數十丈外,身體埋於風雪之中。
這場戰鬥已然落幕。大戰之後最終的勝者,屬於人類。
這是秦歷三十年的最後一天,這一年裡,帝國乃至整個大陸發生了許多事情。一間名為末樓客棧的神奇客棧在江湖中逐漸展露名聲,一個名為宸回的年輕人不知不覺中成為了武林中最強大的人之一。
這一年閉關十餘載的刀鬼破關而出,與丁家唯一的後人一戰。這一年天機閣綠玉於南蠻施毒,險些造成武林最大的災難。同是這一年,楚國的皇族現世,天坑城裡也終於空無一人,魔宗從隱秘慢慢變得高調,統治了秦州城十二載的龍王被寒隱宗的天才少年所殺,而武林中幾乎沒有多少人知道的絕世強者蕭千業,自某處神秘之地返回中原。武林大會上武林群俠差點全部死去,源於一名前龍將手下的謀士的計中計。三大國家爭相拉攏的機關術傳人公輸家最後一個後人也出現在了西域弘城。
而這一年裡發生的諸多大事情中,最盛大也最慘烈的,便是北域戰爭。
這場對於鐵黎人來說關乎生存的一戰使得鐵黎人以摧枯拉朽的姿態橫掃帝國軍隊。但最終的勝負卻還沒有決定。
這些都是秦歷三十年發生的大事情。這些事情有的事情很悲情,有的事情很精彩。但這些事情的發生,雖然出人意料,卻終究符合江湖的常態。因為這些事情都是人力所能為。這些事情精彩而又真實。
但此間發生的一件事情,也許對於世人來說,會感到恐懼,會不那麼的真實。
北域戰爭的起因乃是雪魔地帶的不斷擴散,無數強者在感應到了極北之地的氣息之後,便放棄了前往極北之地,因為他們害怕。他們甚至不敢相信那樣的生物真正的存在著。
而如今,那道氣息消失了。
雪魔倒下了許久許久,久到天地都恢復了寂靜,假如不在意常伴這片土地的寒風呼嘯之聲的話。兩道微弱的氣息在寒冷的極北之地裡掙扎著,他們互相攙扶著,走在這片惡劣的土地上,宛若寒隱宗裡的苦行僧。
“若不是我已經沒有了力氣斬下它的頭,我真想提著它的頭,前去找鐵黎人的王。”雲滄玄說道。
寧無邪說道:“知吾等功業者,唯天地爾,新的時代已然到來,至於是誰拉開了序幕,已然不重要。”
雲滄玄點了點頭,順帶著,打了個噴嚏。他與寧無邪其實已經快站不起來了。他們在風雪中躺了很久,險些被埋於大雪之中,但最終,這二人爬了起來。
此刻已經是夜晚最深之時。他們來的時候走的很慢,歸去之時,顯得更慢。二人也不再說話,沉默著繼續走,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天空出現了一絲光明。
兩人同時停下,看著遠方並不暖人卻有著光芒的天空,二人都開始思考同一件事情。
但二人還是沒有說話。他們都知道對方也在想這樣的事情,可最終,二人都搖了搖頭又相視一笑。
“還不到時候。”寧無邪說道。
“確實早了點。”雲滄玄回應。
“江湖還有很多事情。我喜歡把最精彩的留在最後面。”寧無邪說道。
“巧了。”雲滄玄笑道。
“十年之內,我會步入真武。”寧無邪說道。
“這一次,我不會讓你等。”雲滄玄說道。
“那就到時候再比。”寧無邪繼續趕路。
“一言為定。”雲滄玄也始終在他身旁。
這是秦歷三十一年的第一個清晨,寧無邪與雲滄玄的命運,也在這一刻開始交織。最終二人放棄了比試的想法,因為他們都知道,此刻還不是他們最強的時候。
而在這兩人看來,天下與江湖也的確還有很多事情。
新的一年到來,新的時代也就將到來,但有些事情,卻始終沒有解決。
北域的戰爭還沒有結束,即便北域的戰爭結束了,即便從此以後鐵黎人再也不會南侵了,但天下還會有別的紛爭。比如暗海那頭,比如天機閣內。
但終究,都屬於來年乃至更久遠的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