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從溫生明家裡離開,他長吁一口氣。
就跟溺水者終於爬上了岸一樣。
他上了車,第一時間給陳梓妍打了電話。
“他給我的壓迫感太強了。”陸嚴河說,“甚至我都跟你說不出他到底是什麼地方有壓迫感。”
陳梓妍:“我剛跟商永周吃了午飯,他曾經跟溫生明合作過,他也跟我提了。”
“他怎麼說的?”
陳梓妍便把商永周跟他說的話,跟陸嚴河說了。
陸嚴河真的已經很久沒有在演戲這件事上感到壓力了。
現在的情況卻讓他擔心了起來。
“所以,其實有可能他今天見我,不僅僅是為了給拍攝的時候做鋪墊,而且,他對怎麼演這部戲已經有了想法,所以,他在引導我進入角色?”
“有可能是這樣。”陳梓妍說,“我聽你剛才說的,不就是很像《定風一號》裡,你跟他的角色關係嗎?”
陸嚴河陷入沉默。
過了一會兒,他說:“他如果覺得這樣就能夠引導我按照他的想法來演,那他就把我想得太簡單了。”
陳梓妍:“無論如何,溫生明既然能夠刺激你的真實情緒,那就好好利用這個情緒。”
陸嚴河應了一聲。
“有點神奇,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為什麼他其實也沒有說什麼,做什麼,卻就用一頓午飯的功夫,就讓我對他產生了很強烈的牴觸和排斥心理。”
陳梓妍:“不管他是不是在為了後面的拍攝,故意在你和他之間塑造這樣的關係,讓你產生相應的情緒,反正人家出招了,就看你怎麼應對了。”
陸嚴河:“我能怎麼應對,我也只能不動聲色地推回去——”
一瞬間,陸嚴河腦海中如電光火石一般劃過一個念頭。
——這不就是他在電影中,對溫生明的態度嗎?
對待一個叛徒,心中有仇視、不解和憤怒,表面還得剋制,忍耐,一切如常,以免打草驚蛇,所以,他表演的底色就是不動聲色。
另一個問題隨之而來。
這是溫生明希望他呈現出來的一種狀態嗎?
陸嚴河陷入震驚與沉默之中。
劉畢戈的擔心再次浮現:
我擔心你陷進去。
他擔心的到底是“你”,還是“面對溫生明的你”?
陸嚴河回去以後,輾轉反側,不斷回想跟溫生明見面的畫面,思索,反覆思索。
他清晰地意識到,他被“引導”了。
他現在的情緒和狀態,一定是溫生明希望看到的。
這讓他更憤怒,更焦躁。
然而,越憤怒,越焦躁,證明溫生明的手段越成功。
真氣人。
驕陽似火的七月,氣溫像要把人烤熟。
《焚火》舉辦了一場非常盛大的首映禮。
現在華語電影其實很少在國內上映之前舉辦首映禮,這都是歐美電影的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