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閒曾在公墓裡見過那些年邁的幽冥打手,因為氣海里的陽氣用盡,一個個無力地靠在墓碑前,渾身散發著讓人絕望的死亡氣息,連他們的眼神都是乾枯的。
那個時候,他只是同情他們,猶如同情因為沒飯吃而餓著肚子的人類。
但現在他明白了,腹內空空的人類和氣海空空的半鬼比起來,簡單是在享福了。
不用內視氣海,李閒也能感覺到,自己的陽氣全部耗盡了。
在陽氣耗盡的剎那間,身上那些傷口的疼痛感覺似乎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猶如被人放在火上烤的灼痛。
那灼痛感遍及全身,疼得他撕心裂肺,痛得他生不如死。
他看著自己手背上的面板,不斷地緊繃著,越繃越緊,幾乎就要裂開了。
“呃!呃……”李閒努力想發出聲音,以證明自己還活著。
但嗓音是嘶啞而低沉的,因為他的嗓子似乎也被火烤著一般難受。
其實不只面板和嗓子,他的全身,從內到外,全部處在這種炙熱難忍的疼痛之中。
他有一種衝動,想揮拳把自己打暈,那麼就不用再受這種煎熬了。
如果面前有一團火的話,他甚至有跳進去的衝動,跳進去就解脫了,一了百了!
“嗯,這小丫頭真美,還不是那種張揚的美,而且簡簡單單的、清清爽爽的,讓人看上去很舒服很親切的美。”杜大龍為了刺激李閒,故意走到林薇跟前,一邊圍著她轉,一邊點評著,“現在流行妖精式的美,那種美讓人視之就生邪念,滿腦子都是性,不好,不好。我一直就喜歡這種仙子似的美,雖美卻又不忍褻瀆——”
杜大龍說著,伸手在林薇的臉蛋上輕輕地撫摸著。
“離、離她、離她玩點!”李閒竭盡全力,從嗓子裡發出這低沉的吼聲。
“哈!有效果!你很在乎這小丫頭!”杜大龍興奮起來,他的手不僅去撫摸林薇的臉蛋,還向她的身體上滑過去,嘴裡說道,“這小丫頭完全是我生前夢中情人的標板啊!雖生前不曾遇見過,作為半鬼能一親芳澤,卻也足慰生前之憾了!”
杜大龍說著,彎在腰去,作勢要親吻倒在沙發上的林薇。
“放開他!”大怒之下,李閒挺著他的虛弱的身體,竟然站了起來。
“不錯,不錯!這才是天級半鬼應該有的樣子!”杜大龍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李閒,道,“李閒兄弟,爆發起來吧,讓我看看天級半鬼在沒有陽氣情況下,是不是仍然有攻擊力!”
站起來的剎那間,李閒已經頭暈目眩,幾欲倒下。
但他強撐著。
他知道,這次再倒下,就真的爬不起來了。
這具乾燥的半鬼之體,變得像木乃伊一樣僵硬,已越來越不受他控制。
“李閒兄弟,反正你要死了,索性為半鬼世界的科研做出點貢獻,把你的潛能完全調出來,讓我記進檔案裡吧!”杜大龍像高考前的班主任,作著考前動員,“千萬別浪費了你身上的這份天級神符!”
聽杜大龍這樣說,李閒反倒站在那裡不動了。
他又不是提線木偶,豈可受他擺佈。
“李閒兄弟啊,你難道就準備這麼站著把自己耗死嗎?!”杜大龍痛心道,“你知道一張天級神符有多難得嗎?神符都是從地府裡流傳出來的,據說在地府裡,有一種叫畫符師的鬼,他們終其一生都在畫符。雜符是他們畫失敗的作品。一般的畫符師只能畫人級神符。只有大師級的鬼才能畫出地級神符。但即便是宗師級的鬼,也只能在極偶然的情況下,才能畫出一份天級神符……”
李閒的聽力已經遲鈍如老年人類,杜大龍雖離他只有五六米遠,但他也只能隱隱約約地聽到一小部分。
趁著杜大龍囉嗦的間隙,他那已經遲鈍的大腦苦苦思索著接下來的應對之計。
他將目光看向那蹲在地上的野人魂魄,如果能說服他幫忙的話,才可能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