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瑢端起一杯茶,盯著桌上一盆墨梅正出神,忽的聽綠枝道:“姑娘,姑娘?”
蘇瑢回神道:“何事?”
綠枝道:“五少爺身邊綠蘿來傳話說五少爺這幾日有些受了風寒,已經連續兩日發熱,又聽著五少爺迷迷糊糊的喊阿姐,就來問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蘇瑢聞言立馬站起身道:“阿珏病了,怎麼不早些來回?我們去看看。”
綠枝應了一聲是,給蘇瑢繫好大氅,主僕二人匆匆去往寒竹齋。
路上又飄起了雪,落在眼睛上,涼涼的,蘇瑢心裡有些發酸,前世自己信任許氏母女反倒對這個一母同胞的弟弟不甚親近,在蘇妍日復一日的挑唆下,覺得蘇珏是個累贅,哪怕蘇珏想要親近自己,也會被厭惡被惡狠狠的推開,從來不會給他好臉色,饒是如此,蘇珏也從來都想著親近這個不待見自己的姐姐。
蘇瑢見到床尾一個縮的小小的一隻,巴掌大的小臉因為發熱有些潮紅,嘴唇也微微乾裂,無意識的呢喃道:“阿姐,等等我……”
蘇瑢落下淚來,疾步上前捉住蘇珏的手,哽咽道:“阿珏,我在。”
蘇珏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清眼前人是蘇瑢,眼睛霎時亮了起來:“阿姐,你來看我了?我可是在做夢?”
蘇瑢聽的心裡難過,捏捏他的臉,笑道,“阿珏病迷糊了,連姐姐都認不出來了?”蘇珏緊緊抓住蘇瑢的手,搖搖頭,那副模樣像是要被拋棄的小獸,蘇瑢心底一軟,有些感慨,眼前的才是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
蘇瑢摸摸他的頭,柔聲安慰道:“阿珏再也不要怕,姐姐以後會好好照顧你,以前都是姐姐的錯,阿珏不要怪姐姐好不好。”
蘇珏有些怔怔的,反應過來使勁搖頭,又彷彿不敢置信,小聲道:“阿珏從來不怪姐姐的。”
蘇瑢見綠蘿端著熬好的藥進來,接過來,溫聲道:“該吃藥了,姐姐餵你。”
似是看出蘇珏有些不喜這湯藥的苦味,蘇瑢有些好笑道:“外祖母過幾日要辦賞花宴,聽說請了江南有名的伶人戲班,阿珏可想去看?”
到底是小孩心性,蘇珏被勾起興趣,忙不迭點頭:“要去!”蘇瑢趁機塞了一勺藥在他嘴裡,見蘇珏苦的眉頭都皺起來,笑道:“那可要好生吃藥,生病祖母可不許出門的。”
盯著蘇珏吃過藥,見他又有些昏昏欲睡,替他掖好被角,去了正廳,綠蘿幾個侯在外頭。
蘇瑢去了東次間,是蘇珏的書房,見到書桌上的畫本子,沉了臉色,半晌冰冷道:“五少爺房中是誰伺候?”
綠蘿上前回道:“回姑娘的話,少爺的書房是太太送來的畫屏伺候,說是讀過幾本書的,讓跟著五少爺伺候筆墨。”
蘇瑢微微抬起下巴,嗤笑道:“喚她來。”
綠蘿去傳話時並未言明是什麼緣由,只說讓她去書房伺候,畫屏便歡歡喜喜的進了屋子,軟了嗓音嬌聲道:“少爺可是要聽昨兒沒講完的畫本子?”
進來東次間站定,才發現坐在書桌前的不是蘇珏,蘇瑢正似笑非笑的望著她,畫屏見蘇瑢雖然是笑著的,但是笑意並未到眼裡,覺得三小姐似乎哪裡不一樣了,嚇得打了個冷顫,福下身道:“奴婢見過三小姐,給三小姐請安。”
蘇瑢並未喊起,隨手拿起桌上的畫本子翻看,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畫屏搖搖晃晃摔在地下,蘇瑢聽見響動看向她,畫屏像是有些幽怨,揉著膝蓋,真真是一副我見猶憐。
蘇瑢環視四周,心中一陣冷笑,許氏端的是狠毒,連五歲小兒都不放過,放了這麼一個言行舉止放浪的婢子在身邊,所見的又大多是亂七八糟的話本傳記,心性還未定的小孩子可不就是要被帶壞了,到時忠義侯府嫡子不學無術,行為不檢點的名聲傳揚出去,可跟她許氏沒有半點關係。
蘇瑢“啪”的一聲將畫本扔在桌上,打破原本靜謐的屋子,綠枝幾個眼觀鼻口觀心,似是老僧入定。畫屏跪坐在地上眼睛滴溜溜的轉了幾圈,想到自己是太太指來伺候的,又硬氣了幾分。
蘇瑢輕笑了一聲,道:“畫屏你可知喚你來所謂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