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妘正想要問王媽媽,周夫人所說兩全之法是什麼,卻眼看已經走到了屋門口,也就沒問,心裡暗暗盤算了起來。
她進到屋中,福身拜了周夫人。
周夫人只抬手讓安妘坐下,門口又陸續進來安玉堂的幾個大丫鬟和小丫頭們,碧霜也被人帶進屋中。
正位上的周夫人見人到全了,便扭頭和安妘道:“安玉堂雖然離著我不是很近,但那邊發生了什麼,我倒是一清二楚。”
安妘眼波微動,起身道:“婆母,既然您已知曉,想必也該知道玲·瓏手底下的丫頭偷竊財物的不少,而這次凍頂烏龍茶一事就更明顯了,她手底下的月兒偷主子的東西,倒栽贓給我的碧霜,這樣的用心著實讓人害怕。”
月兒跪在地上抽抽搭搭的哭著,不敢說話。
玲·瓏向前跪行兩步:“太太,奶奶,月兒這丫頭和我告狀說看見碧霜偷竊,我只想著主子的東西不能偷,卻沒成想這丫頭是騙我的。”
月兒搖頭哭道:“不是的,是玲·瓏姐姐告訴我……”
玲·瓏連忙叩頭,搶先說道:“我自己手底下的丫頭沒有管好,都是我的錯,太太和奶奶打我吧!”
安妘冷笑一聲:“一個粗使丫頭,為什麼要栽贓碧霜,碧霜被構陷攆出府去,對她能有什麼好處?”
碧霜緩緩叩頭:“回太太和奶奶·的話,玲·瓏她多次想要……”
周夫人抬手,聲音不高不低,卻很有威嚴:“住口!”
一時屋中安靜了下來,月兒更是咬著嘴唇不敢哭出聲。
那周夫人嘆了口氣,手中的絹子被握在一起:“這事啊,怎麼能算個事呢。一個小丫頭偷了東西怕被人發現後攆出去,才栽贓給了主子的近侍,大概是想著主子不會隨便懲罰近侍,左右自己能在府上繼續待著就行。”
安妘聽後,心中只覺不好:“太太,這……”
周夫人抬手,讓安妘莫在說話,緩緩說道:“這事情其實挺好辦的,只是你年輕,不懂這個。”
話到此處,周夫人轉頭和王媽媽說道:“王媽媽,先把這兩個手腳不乾淨的小丫頭髮賣了,碧霜這丫頭被冤枉的厲害,以後就算做是一等的丫頭,其他的……除了老三媳婦和玲·瓏,都先出去吧。”
安妘一時愣在原處,心中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當屋中人一一退去,門也被人關了起來。
周夫人看著跪在地上的玲·瓏嘆了口氣:“老太太生前,你在老太太跟前是丫頭裡第一等得意的人。”
玲·瓏垂頭應了一聲:“不敢,奴婢不過是得老太太一些恩惠罷了。”
周夫人眉梢微挑:“是啊,這一點恩惠就足夠讓你得意,讓別的丫頭眼紅了,畢竟你是老太太給三哥兒的,是將來某一天要做姨娘的,要成為這府裡半個主子的。”
玲·瓏頭更低了一些:“太太。”
周夫人看了一眼面色不太平靜的安妘,又看向玲·瓏:“你還真當到了這個節骨眼兒上,我不知道碧霜的事情怎麼一回事兒嗎?我不過是想給老太太的人留些體面,三哥兒是你主子,老三媳婦也是你主子,碧霜再不濟,也是陪嫁丫鬟,身份和你們自然不能相同,你動新婦的陪嫁丫鬟,是要讓我們宋府被人暗地裡罵苛待新婦的,你知不知道?”
玲·瓏也掉下了眼淚,啜泣道:“太太,太太,奴婢知錯了,太太。”
周夫人見玲·瓏如此,也只嘆了口氣,轉頭和安妘說道:“老三媳婦,她畢竟是老太太賞給三哥兒的,你怎麼也得給離世的老太太留幾分顏面,是不是?”
安妘愣住,看著周夫人沉吟片刻,只得點頭:“婆母說的是,一番話說下來,就是讓我聽得,我聽在耳朵裡,也聽在心裡,也知曉婆母是個明白人,婆母說這次先放了,就先放了吧。”
玲·瓏連忙跪行至安妘身側,朝她磕了三個響頭:“多謝奶奶,多謝奶奶。”
周夫人見安妘倒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揮手道:“玲·瓏,你先下去,我再和你奶奶說兩句體己話,這次之後,可要盡心侍奉啊。”
玲·瓏轉過身,又和周夫人磕了個響頭:“是,太太。”
那玲·瓏退出屋中,周夫人看著安妘嘆了口氣:“我以前也和你一樣的,世間很多女子都和你一樣的。”
安妘詫異抬頭,看著周夫人。
周夫人握了一下安妘的手,笑得溫和:“我剛嫁給三哥兒他父親時,也是想著怎麼能讓這個男人只屬於自己,不要納妾,然而,時間久了,婆母生出意見,連外面的人都會說你善妒,背地裡戳著你的脊樑骨罵。”
安妘垂眸,她寬袖下垂著的手卻顫了顫。
周夫人將她的手鬆開,也起身說道:“你是個受教的孩子,不會不知道我在說什麼,男人嘛,早晚都會納妾的,何況,老三的性子你管得了一時,你能管得了一世嗎?屆時物極必反,萬一出現寵妾滅妻的情況,那就更不好了。”
安妘的指甲嵌入手心的皮肉之中,面上鎮定笑著:“那婆母,玲·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