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瑾林搖了搖頭:“你想差了,本王是有意在為難你,安琮,宋悠是不是你救走的?”
安琮抬頭看著慕瑾林詢問的眼神,頷首道:“是臣救的,臣在路上看見了重傷的他,就將他送到了太醫館中醫治。”
慕瑾林的手指來回摩挲,在安琮面前來回緩慢的踱著步子:“去宮中太醫院過於引人注目,去太醫館,是很好的選擇,可你救完了他,竟然還假模假樣的去王府當中告訴本王,本王的侍衛在太醫館附近死了——你可真是好計策啊!”
安琮雙眉一挑,很是疑惑:“臣不明白,臣救了宋大人,和王爺的侍衛死了,有什麼衝突嗎?”
慕瑾林腳步停下,轉身等著安琮:“你當真不懂?”
安琮垂首:“臣不敢妄測,畢竟王爺和宋大人是一起長大的至交好友,坊間多有您二人友情的美談。”
一句話,一時讓屋中之人沉默了下來。
燭火幽微,微風吹進來時,燭火微微晃動,人影繚亂。
慕瑾林沒再多言,心中明瞭,問安琮再多,也是無濟於事,於是只抬腳往外走去:“你猜,你安家會不會一分為二?”
他沒有等安琮回答,已經走出了屋子,離開了此處。
安琮此時才起身,聲音低緩:“安家的核心不是祖母,不是父親,是娘娘啊,王爺。”
夜終於寂靜下來,一切都在靜謐的月光下暫時歸於了平靜。
有些人在伺機,有些人在等待。
安妘,是在等待的那一個。
待日出,待天明,待周夫人從宋府而來。
故而,第二日天一亮,待丫頭們端著藥進到屋中,伺候著宋悠喝了藥後,安妘穿好衣裳後,也就等來了周夫人到來的訊息。
宋悠喝完藥後,正坐在床榻上打坐運功,安妘聽著心雨低聲和自己說了訊息後,朝內室當中看了看,輕嘆一聲:“好好照顧你們爺,稍有一點不對,即刻去宮中請方恆文方太醫來。”
心雨頷首應了,安妘才轉身離開。
原以為,宋悠該是什麼都沒聽見的,但在安妘轉身出門的那一剎那,他收了內息,平穩了呼吸,睜開了雙眼。
內室中,心雨正熨著衣裳,忽聽宋悠開口輕聲道:“幫我更衣吧。”
心雨手上頓了一下,轉頭看向宋悠,有些驚訝:“爺,你……你現在身子不好,還是在屋中多休息吧,太太心中很是掛心你的身體,走之前交代了的。”
宋悠輕笑了一聲,還是透露著些風流的意味,可偏偏現在他眼下還有烏青未退,嘴唇上毫無血色,多了幾分孱弱。
只聽他笑道:“我知道她交代了你們,一定要讓我在屋裡好好歇著,可病人心中若有掛慮,是怎麼歇,也歇不好的,這些你們不知道嗎?”
心雨垂眸,想了想,便道:“也好,畢竟,我也不是陪嫁過來的,怎麼也要和你這個爺一條心才行,只是到時候那位要是罰我,你切記幫我啊。”
宋悠揮手笑道:“你放一百個心吧,她才不會罰你。”
然——
他揚起了的手,忽然緊抓住了自己胸前的衣領,眉毛皺成了一團,口中吐出一口黑血,染紅了純白的衣衫。
心雨在旁邊嚇了一跳,倒退兩步,又向前兩步,將宋悠衣裳上面的血擦了擦,手顫顫巍巍的:“我去叫人去太醫院請方大人來。”
宋悠沉聲道:“不用了,心雨,不必了,讓我去找夢文吧,雖說母親很可能是為了玲瓏的事情而來,但也有可能會為難她,多往我這裡塞個人,她想拒絕但礙於做媳婦兒的規矩又不能拒絕,回頭又不知道該怎麼傷心難過呢,還是讓我過去吧,至少能幫她直接拒了。”
心雨拿著手中的絹子,看著絹子上還沒有乾涸的血跡,蹙眉道:“可是爺,你自己的身體都這樣了,不讓大夫趕緊過來,怎麼能成呢?”
他抬手又緩緩壓下,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掌,白淨的手掌之上,有一塊銅板大小的黑塊。
宋悠將手掌握緊,笑了一聲:“能真的治好我的大夫還在路上,沒有回來,方恆文昨日已經和我說了,他能做的只有這些,每日三次的將藥喝了,壓制著,等著那位真的能治的人來。”
能在活著的時候,等到人,就是天不亡宋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