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門可羅雀,連小二都只顧趴在桌上打哈欠。
正廳稀稀拉拉坐著三人,待葉沁竹進入時,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到了她一人身上。
“看,方素帶著那姑娘回來了。”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響起。
葉沁竹抬起頭,看見曾有一面之緣的徐凡枝正坐在桌案上,一隻手撐著桌面,另一隻手自在地搭在膝蓋上。
房間裡的剩餘兩人,一人合著雙眼,手中於虛空中平平一波,一雙眼睛便睜開了。
“大吉。”
“嗯?”徐凡枝忍不住張大了嘴。
他人有十七八歲,口中含著一顆小虎牙,乍一看便葉沁竹的年級差不多大。
“錦瀾,你上一次替方素卜了大凶,怎麼這次竟然成了大吉?”
“距離上次占卜,已然一月有餘。京城未破,天命已改。”
那卦師的眼中似含星光點點,言畢,他再度閉眼,探手輕點了一下葉沁竹的方向。
他本人很是年輕,連二十歲都可能未到,但那表情卻顯得老成了許多。
“至於這位姑娘,禍福相依,兇至福亦至。”他勾起嘴角,清冷的面上一片瞭然,“末吉。”
突然被點名的葉沁竹抽了抽嘴角,有些好笑地去看那再度閉眼的男人。
自己國破,家亡,竟還有人稱自己氣運尚佳,這莫不是天大的笑話?
“先生是何人?竟算得如此自信。”她壓抑住隱隱的怒意,咧開了嘴角。
那男人閉著眼,身穿著鬆垮的長袍,額上掛著一顆玉珠。
“鄙人姓段,名錦瀾,表字惠暢。”
“段先生,為何閉著眼?”葉沁竹奇怪。
“閉眼,方能看得更清楚。”段錦瀾淺笑,手在空中波動,彷彿羅盤近身,“姑娘此時心中憤憒,若想逼問我如何得出的結果,鄙人無可奉告。”
“錦瀾,你可別再忽悠了。”徐凡枝推了那人一下,男人雖閉著眼睛,但卻順利地躲過。
“這位是朱蓁姑娘。”方素見慣了兩人一唱一和,笑盈盈地向二人介紹著,“是我一位故人的朋友,今日恰巧遇到,便一同來了。”
“錦瀾,你的面具還剩多少。”介紹完畢,方素眉心一擰,轉頭看向段錦瀾。
段錦瀾的長睫毛閃了閃,便從懷中取出一疊如紙般透薄的東西,遞與方素。
方素接過,利用靈力挑出一張,伸手遞與葉沁竹。
“你的容貌太過於出挑,很可能會被再度認出。為了安全起見,只能先委屈你了。”
徐凡枝睜大眼睛,看著方素把人皮面具爽快地遞給葉沁竹,心裡默默嘀咕。
人皮面具,原本是為了混入安軍之中準備的,結果他們還未用上,有一張就給了這位突然出現的姑娘。
這位叫朱蓁的姑娘究竟是何方神聖,雖然那張面孔的確是美,但為什麼見不得人呢……
等他回神,葉沁竹的指尖已經從臉龐上移開。
光彩照人的容貌被遮掩,只餘一張雖然秀氣,但實在不算出眾的臉。
方素挑的這副皮囊著實不錯,不算美,但也和醜陋搭不上邊。
葉沁竹接過方素遞來的銅鏡,一時還有點不適應。
這張麵皮,是朱蓁。
她的名字,是朱蓁。
她忽地輕笑出聲,然後將手緩緩撫上自己臉上這張連觸感都和人皮無二的面具。
“挺好的。”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