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沒想到他會這般回答,倒是一怔,忽然長長吸了口氣道:“我真沒想到居然是你……”
懶漢淡淡道:“世上之事,本就想不到的多,若是事事順人心,又何來這麼多的爭鬥?”
白雪忽然發現他平淡的笑容中,實在蘊藏無比的智慧,那雙炯炯有神的目光,更能看破一般人看不見的東西。
他忍不住嘆道:“你就是苗王?”
睡漢頷首道:“我就是苗王。”
白雪雖然已經肯定他就是苗王巫月,可終於等到他親口承認,依然覺得一陣心神懸晃,喃喃道:“原來是你,原來我們早已經見過了。”
巫月道:“第一次你我音韻相合於荒廟,第二次更與西子湖對飲,暢快淋漓,又是何等的幸事,可我早已知道,我們之間已不能再見面了,只因這第三次見面絕不會太愉快。”
白雪嘆道:“我也沒想到當日一別,再次相見會是這般情景!”
巫月目光忽然如刀,鋒利無匹,道:“你本不該來。”
白雪迎著他的刀鋒,咬牙道:“我不得不來!”
巫月默然良久,方自長長嘆息一聲,喟然道:“我早已說過,你若是個啞巴,那該多好,人與人之間,語言是最多餘的,人的話意思太多,更摻雜無數謊言與背叛,這就是天下所有是非的來源。若是沒有語言,就不會有恩怨,若是沒有恩怨,那麼這段交情又會是何等的蕩氣迴腸。”
那一夜,荒廟之中,月光蓉蓉,夜色繚繞,黑雲欲掩還蓋,青衣男子盤膝而坐,六指翻飛,嗚嗚壎響,此際,堆火繁盛,火性炎上,赤赤有越演越烈之勢,阿醜繞火而走,橫篪唇邊,聲從孔出,兩人相知相合,實在是伯牙子期,天作之合。
可惜,這一切都太短暫了。
為什麼世上美好的事物總是那麼的短暫?
白雪的目光中也露出緬懷之色,他嘆道:“我本不想來的。”
巫月道:“可是你已經來了。”
白雪道:“是的。”
巫月道:“你不僅來了,也認出了我。”他頓了一頓,又道:“這些年來,你是第一個能夠認出我的人。”
白雪道:“你佈置下這個局自然是想看看我到底有幾分斤兩了?”
巫月道:“其實,我已想到你能看破,只不過還是要試一試。”
白雪道:“要看破這並不難。”
巫月道:“哦?”
白雪道:“那隻因你真的在睡,在此時此刻還能夠安然入睡的人,一定是有非凡的氣魄,也只有這樣的人才做得了苗王的寶座。”
巫月道:“不知為何,今日我睡得特別好。”
“況且!”白雪一指那空空無人的軟榻,笑笑道:“這張軟榻為何沒有人躺著,豈非是因為主子躺在泥地上,做奴才的自然不敢睡在床上。”
巫月頷首道:“你說的很好!”
白雪道:“古人云: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也正是這個道理,既然沒人敢睡在軟榻上,那麼膽敢睡在這臥榻之側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這霸主本人了!!”
巫月忽然長長的凝望了白雪良久,才嘆道:“本王自以為這佈局天衣無縫,哪曾想到居然能被你看出這麼多破綻,可敬!可惜!”
他敬佩的是白雪的眼力、智慧,可惜的是這樣的人不能為他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