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簌和是被東野闕叫醒的,她睜開眼睛,卻發現周圍都是黑的,黑到伸手不見五指。
“這湖底的時間跟外面不一樣,現在應該是外頭的白天,對於兇屍來說,白天就是黑夜,黑夜就是白天。”東野闕解釋了幾句,他左胸的傷口已經結痂,臉色也好了許多,只是法術還沒有完全恢復。
“你傷口還疼嗎?”
“沒事了,我活了幾百年,受傷也是常有的,幾日就能復原的傷口,那能叫受傷啊。”東野闕無所謂的擺擺手,“還好我只穿黑色衣衫,就算受了傷,也看不出來,省的叫旁人擔心。”
“我也是。”
“什麼?”
“我小時候是真的喜歡紅色,所以經常纏著我娘,讓她幫我買紅色的布做衣裳,我長大以後就只穿紅衣了,因為這個顏色和我的血最相近,我和錢煥打鬧時也經常會小磕小碰的,穿了紅衣就沒人看得出來我是不是受傷了,是不是流血了。”簌和說著,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原來他們都知道我是那個至陰之人,師父一直以來為了保護我,總說我不是,他替我擋下了所有異樣的眼光,只為了讓我快樂的長大,那麼多我吸引來的邪祟都是我師父用珈藍印封在他體內,是我害了他。”
“可是你體內也有珈藍印。”
“你怎麼知道?”
“我進入過你的心境,看到的。”東野闕倒也誠實,輕笑一聲,“實不相瞞,我早就知道你是陳謹之培養的神符師,本來就是想會會你而已,誰知道那天會遇到錢煥,若不是我那天太沖動了,也許事情也不至於發展到這個地步。”
“既然是衝著我來的,那有沒有你,結果都是一樣的。”
“簌和,你也別擔心,我遲早會陪著你回去的。”東野闕看她的模樣便知道她根本放不下蘭園,放不下錢煥那對兄弟,只能改口道,“那日我匆忙將你救出,那樣不光彩的離開了蘭園,他日我們一定要在這個世道里有所建樹,然後光明正大地回去。”
簌和沒有說話。
“我曾遇到過一個女孩子,她跟你很像,都有一雙純淨的沒有雜質的眼睛,也都是倔強不服輸的脾氣,可是我沒有握住她,讓她從我的手中流走了。”
“她是為我而死的,那時她站在那個懸崖上,回頭說了一句話,‘面對死亡,做與不做,有什麼區別’,我眼睜睜看著她墜落下來,可是我沒能力拉她一把,她只是一個普通人,在她準備跳下去的那刻就已經粉身碎骨了。”
“這兩百年來我一直在尋她,就算脫胎轉世了,也該遇見了,可是我兜兜轉轉走遍了整個中國,都沒有再遇到她,也許就是緣分盡了,命中註定我與她不會再見了。”
“有很多瞬間,我會把你當做她,簌和,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盡我所能護你周全。”東野闕堅定地說著,“不是因為她的緣故,你是簌和,你不是她,我已經認得很清楚了。”
簌和抬頭看著他,張了張嘴,缺什麼也沒說出來。
這是師父故去以後,第一次,她真真切切地感覺到另外一個人的關心,來自另外一個人的溫暖。
他說,他認得很清楚,她是簌和,她只是簌和。
“東野闕,等我們出去以後,先把那個兇屍處理了,然後你陪我去找一找我的親生父母吧,我聽師父說,至陰之人剛出生的時候會引來極強的邪祟和煞氣,會剋死自己的親生父母,我至今都不知道他們是誰,家住何處,只能去找一找了。”
“好,我陪你。”
“東野闕,如果以後我遇到了危險,你不必救我,你又不欠我什麼的,還幫了我這麼多回,只怕我以後都要還不完了。”簌和垂著頭,聲音越來越大,“你說的,我是簌和,我是江南的下一任的神符師,我可以保護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