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野闕守了她七天七夜,穆青也跟著七個日夜沒閤眼。
他們都在等。
等一個結果,不管是好是壞,他們都必須要面對的,一個結果。
躺在床上的人動了動,東野闕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心裡一直默唸著上天保佑,穆青反而輕鬆些,他倚靠在櫃子上,慵懶著透氣。
“我以前若是知道你們是這麼麻煩的人,當時在琳琅鎮就不應該許個承諾,沒想到還被你們沒完沒了地纏上了,偏偏你們的理由那麼冠冕堂皇,我也不好意思拒絕,哎,我這幾日思來想去都覺得我虧了。”穆青冷哼了一聲。
“穆青,確實應該跟你說聲多謝了。”東野闕反應過來,別過頭道了個謝,所有的心思還是在簌和身上。
“這謝謝一點誠意都沒有。”穆青撇撇嘴,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你別這麼死盯著她了,你再看她也醒不了的,倒是你這滿屋子的香,我可是難受地快吐了。”
“不好意思,這裡面有錢煥的血,你本事陰虛鬼魅之身,可能不能適應。”東野闕無奈,走過去拿了個罩子把薰香的爐子蓋上了,“你說簌和她,今日會醒嗎?”
“那我可說不準,反正嘛她還是得早點醒過來,畢竟我幫她這麼多事,這一樁樁的人情債得還我啊。”穆青一臉壞笑,他靠近東野闕,“你說她會怎麼還我人情啊?”
“別鬧。”
“哎呀,開個玩笑嘛,你看這麼多天了,你一直照看著她,還把我叫來,我都快累死了。”穆青假意抱怨道,其實他心裡知道自己有多在乎簌和的生死,甚至勝過東野闕。
離開琳琅鎮的那些日子,他走過很多的地方,原本他記憶中的太平盛世竟然到了如此不堪的境地,可是他沒有辦法,他可以殺光那些殘暴的侵入者,可他終究是一具死而復生的兇屍,見不得陽光。
他明白簌和的重要性,明白她對於整個國家的意義。
……
簌和的夢中,再一次出現了她的養父母,他們滿身都是血,站在她面前,那黑黑的眼睛看著她,只是流淚,卻不說話。簌和頓住了,他們張開嘴,卻不見舌頭,只是滿嘴溢位來的血。
“爹,娘,你門怎麼了?”簌和撲了上去,竟然只是穿過了他們的身體。
怎麼還是幻覺。
她感覺周遭都是恐怖的尖叫聲,譏笑聲,她不敢想,但又不由自主的想。這堵牆很厚實,牆的這一側,總有他們的影子在飄來飄去,似乎是在警醒她,因為她的身世,活活害死了養育她長大的最親近的人。
為什麼會這樣,她也沒法決定自己的出生不是嗎。
她的爹孃為什麼沒了舌頭,他們想說的一切根本沒法說出口,可是那眼睛好陌生,完全看不到以往的慈祥和愛意,看不到從前的光芒,能看到的只有哀怨,和淒涼。
“不,不是我,爹,娘,不是我做的。”簌和瘋狂地搖著頭,死死地捂著自己的耳朵,她不想聽這漫天的笑聲,不想所有人都來看她的笑話,不想連累爹孃連累師父一起成為笑話。
“不要,爹,爹!”養父母的身影越來越遠,漸漸消失在了混沌之中,接著就是一通鋪天蓋地的眩暈,再睜開眼,眼前的就是陳依雲了。
“你師父已經死了,是你剋死了我爹,你這個罪人。”
聽到這句話,簌和像是失了心風似的,一巴掌打了過去,“滾,是你殺了自己的親爹,卻要汙衊到我頭上,陳依雲,我敬你是師父的唯一的女兒,沒想到你竟然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
陳依雲不語,臉上滿是嘲諷的諂笑。
簌和感覺自己氣急了,她憋住一口氣,用盡全身的力氣一掌推到了陳依雲身上,陳依雲化作一團煙也消失了,她用力過猛,倒在地上吐了好大兩口血。
“簌和!你又想什麼呢?不好好學符術。”
是陳謹之道聲音。
她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師父!你在哪啊,師父!”
可惜一直只能聽到聲音,且看不見師父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