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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憤怒之源

凝視著那張抽搐不止的臉,羅伯特·基裡曼皺起了眉。

他憂慮地掃過那些像是髮辮一樣的鋼纜,它們在他兄弟的頭皮上製造出了可怕的凸起與殘缺的邊緣。每一根延伸出的鋼纜的晃動,都是一次對他的折磨,但安格朗卻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

他還算平靜地呼吸著,坐在醫療臺上,雙手撐著邊緣,努力地保持著冷靜,卻因為呼吸之間造成的疼痛而止不住的顫抖。

“你好,安格朗。”卡里爾率先開口。

現如今,這間醫療室內只剩下了他們三人,其他人全都離開了這裡。馬庫拉格之主的命令是絕對的,而且也沒有人會在這種命令上違抗他。

“.”

安格朗沒有回答,只是沉重地呼吸。他的傷口已經全都被縫合了,只需一個小時不到,它們便全都能夠癒合。但是,疼痛是不會放過他的,畢竟,他拒絕了使用麻醉劑。

過了一陣子後,他總算開口說話了,聲音聽上去仍然像是兩把銼刀在互相摩擦。

“我很抱歉。”他低沉地說。“我不想傷害你,還有他們”

他抬起頭,迅速地瞥了基裡曼一眼,然後便看向了卡里爾:“他聽得懂我的話嗎?”

“他聽不懂。”卡里爾說。“但我可以代為翻譯。”

“請你.”

安格朗的話沒能說完,他的左下眼臉開始抽搐,連帶著半邊臉頰都開始顫動不已。不得已,他咬緊牙關,深呼吸了起來。

腦後的屠夫之釘則在此刻表現得宛如具有生命般開始蠕動,基裡曼猛地握緊右拳,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想將這些東西全都扯出的衝動。

他必須承認,眼睜睜看著自己兄弟的生命被這種東西吞噬的感覺實在是糟糕透頂。

“請伱告訴他,我對於傷害那些人很抱歉。”半分鐘後,安格朗總算說完了他的話。

但卡里爾卻並未第一時間轉告基裡曼,他用努凱里亞語問道:“你知道他們和他是什麼關係嗎?”

“我不知道,但他們的盔甲上都有相同的徽記,就像是我們角鬥士都擁有的凱旋之繩。而他顯然身份不一般,他們都聽他的,我看得出來。”

安格朗語速極快地回答,他的聲音含混不清,似乎是因為剛剛咬到了舌頭,有點點猩紅從他的牙齒間冒出。

卡里爾轉過頭,看向羅伯特·基裡曼:“他在為他傷害了你的四名戰士而向你道歉。”

基裡曼看向他的兄弟,安格朗感知到了他的注視,便又抬起了頭,眼神在羅伯特·基裡曼的臉與盔甲上來回掃視,飄忽不定,但總是不與他對視。

馬庫拉格之主輕嘆了一口氣,說道:“不必如此,兄弟,我看得出來你當時在刻意地留手。”

安格朗看向卡里爾。

“他說,不必道歉,他知道你當時在留手不過,我想問問你,你是怎麼做到的,安格朗?”

“什麼?”安格朗嚥下嘴中的鮮血,含混不清地問。“做到什麼?”

卡里爾耐心地看著他,做了個手勢:“屠夫之釘。”

他沒有說更多,但這就已經足夠。

於是安格朗笑了。

他笑起來的模樣比沉默時更加駭人,臉部的肌肉抽搐著,讓這個本該溫和的表情顯得無比怪誕。

“我一直在和它戰鬥。”

角鬥士用他殘缺的聲音如此說道,那聲音中有一種與他此刻的模樣截然相反的沉靜意志。“它想讓我屈服,我知道。但是,除非我真的死了,否則我不會停下的,它不配讓我屈膝下跪。”

卡里爾緩慢地點了點頭。

他轉過頭,將安格朗剛剛所說的話一字不差地轉述給了基裡曼,後者的表情迅速地從陰沉的憤怒轉變成了一種隱晦的震撼。

安格朗看著他,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笑容開始變得更加旺盛,也更加駭人。看上去像是個威脅,但基裡曼能看見那其中作為基底的善意。

“安格朗。”角鬥士看向他的兄弟,用他的語言如此介紹自己,面容猙獰的抽搐,聲音卻很平靜。“我叫安格朗。”

“我知道,安格朗。”貴族之子輕聲回答,高哥特語拗口而高貴,表情卻隱含因同情而生的盛怒。“我叫羅伯特·基裡曼,我是你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