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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考斯之血(一,7k)

004.M31,考斯地面。

羅伯特·基裡曼握緊他的筆,簽署了一道命令。厚重的單張紙質檔案很快便被僕役拿走,看著它和那位僕役遠去,基裡曼再一次找到了自己不喜歡紙質檔案的原因。

他不怎麼喜歡這件事一次次地冒出來提醒他,可他沒辦法。

“過於厚重了。”他對馬裡烏斯·蓋奇說。“你不覺得他們把紙造的像是金屬板一樣又厚又重是帶著某種企圖的嗎,蓋奇?”

“我記得我們在十四年前就討論過這件事,原體。”蓋奇說。“您當時的結論是,帝國按重量結算酬勞的制度需要被更改。”

基裡曼啞然失笑:“是的,的確如此。但泰拉政務部門駁回了我的建議。”

他揹著手站在辦公室的書架前,腳下的木質地板很好地承載了原體的重量,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這就是它的極限了,若基裡曼選擇著甲,地板會毫不猶豫地塌陷。

任何東西、生物、甚至世界本身都擁有一個承受閾值。超過這個值,所有的一切便會徹底崩塌。

基裡曼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劃過他心底的理論,他將它撿起來,熟稔地扔進了另一個角落。

眾所周知,他經常寫書,一些書籍裡的點子和念頭就是從這種無關緊要的時刻得來。真正的智者必定善於觀察,羅伯特·基裡曼不敢也不想這樣稱呼自己,但他的確是個善於觀察的人。

所以,他才會在一分鐘又三十一秒後對他的第一戰團長馬裡烏斯·蓋奇說那句話。

“事情不對。”馬庫拉格之主以完全不像他的某種沉靜語氣如是說道。“考斯近十二年來的每一份調查報告我都翻閱過了,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有一個名為加斯拉克的獸人帝國在威脅我們。”

蓋奇明智地保持了沉默,沒有回答這句話。若是換做尋常日子,他會很樂意參與進原體的討論中,但現在不行。

此事關乎到戰帥,以及另一件甚至只是想起便令人覺得恐懼的事。

“而且,他派來了洛珈與懷言者。”基裡曼終於轉過身,開始在木質地板上踱步。

腳步輕柔,不像是他這樣的大個子能發出來的聲音。執政官制服袖口處的金色袖釦閃閃發光,考斯的太陽透過窗戶為他們送來了溫暖的陽光。

蓋奇自己也能感受到它的溫度,不知怎的,他對此卻沒有任何喜悅。

“這正常嗎?”基裡曼盯著地板說,聲音中充滿疑慮。

他似乎在詢問蓋奇,又好像只是在自己問自己。

“如果單獨派來懷言者,那這就是一場再簡單不過的軍事行動,我甚至不必出面。但洛珈也來了,荷魯斯是想讓我和他重修於好嗎?”

他抬起頭,終於看向蓋奇。他仍然沒有問問題,而是給出了一個結論。這正是羅伯特·基裡曼最為擅長之事——從細枝末節從提煉精華,分析,最終得出一個結論。

只是這一次,結論聽上去有些可怕。

“啟動考斯的星球武器陣列,預熱武器,我要每一門宏炮都處在隨時可發射的狀態。”

“原體?”蓋奇略顯震驚地看著他

“照我說的做就是。”基裡曼堅決地揮下右手。“同時上調星港的安全等級,我要所有船隻在接下來的六個小時內完成維護,離開軌道碼頭。排成陣列,嚴陣以待任何即將從曼德維爾點躍出的懷言者艦隊。”

“明白。”

懷揣著某種尚未完全形成的決心,蓋奇帶著原體的命令離開了他的辦公室。他知道,在這之後,羅伯特·基裡曼還會發布更多命令。

他的原體會在那張辦公桌前翻閱資料,試圖從它們中找出規律,他會把所有從訊息處理中心分流來的,標註有‘羅伯特·基裡曼’和‘最高安全等級’的資訊一個不落地看完

直到事情塵埃落定,或某種更壞的可能性發生。

十七分鐘後,蓋奇乘坐著一輛運兵車從考斯的平原經過,天空依舊湛藍,看上去沒有任何問題。

農夫們在他們的農田上勞作,有些人舉手向蓋奇示意。他們不知道這裡面坐著的人是馬裡烏斯·蓋奇,他們也不必知道。

奧特拉瑪五百世界的所有平民都信任極限戰士,要蓋奇來說的話,這種關係不是傳統的‘上下級信任’,或保護者與被保護者之間的信任,而是尊敬、愛與互相付出這麼多年以後混雜成的複雜情緒。

蓋奇仰起頭,看見屬於戰艦的龐大陰影在雲層後方若隱若現,被調集的軍團艦隊正在等候第十七軍團的戰士們集結,他們會大肆談論如何殺戮獸人。

老兵會花時間教導新兵應當用什麼戰術和手法對付這些骯髒可憎的畜生,蓋奇自己也樂於此道,但他現在沒有機會做這件事。

實際上,他甚至不確定自己要不要做這件事。

又過十三分鐘,他抵達地面通訊中心。這件事本不必這麼繁瑣,可考斯上方停泊的戰艦實在太多,蓋奇在降落時看過那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