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138.間幕:世上最無能的父親

“把面具摘下來。”康拉德·科茲說。“我想看看我父親的臉。”

卡里爾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數秒後,他給出一句完全不該在這個時刻說出口的反問。

“哪一個?”他問,站姿竟然顯得平靜。

科茲微微一怔,隨後便大笑起來,只是站姿也隨之一同有了改變。持刀的手背在背後,左手放在胸前,看上去簡直像是要鞠躬或行禮。

“你剛剛殺了很多人,康拉德。”卡里爾接著說道。“但這血腥味實在是太濃了一些,你的手上甚至還殘留著碎肉。你剛剛做了什麼?”

“我得保護諾斯特拉莫,為此我什麼都會做的,父親。”

科茲輕聲回答,左手食指輕點胸甲,鮮血正順著金色的紋路順流而下。他眯起眼睛,垂下左手,自然而然地握緊了利爪,神情如尚未飽腹的危險掠食者。

這些血肉不能使他滿足,他還需要更多。

“是的,伱保護了它。”卡里爾點點頭。“但你剛剛做了什麼?”

康拉德·科茲嘆了口氣。

“你非得問個水落石出嗎?”

“你非得顧左右而言他嗎?”

“這是和你學的。”科茲頗為惡劣地一笑,右手卻仍然背在身後。“面對不想回答的問題就禮貌而嚴肅地轉移話題——這不正是你最常用的伎倆嗎?”

一時之間,他們中沒有人再說任何話。

沒有人再轉移話題,但也沒有人再開口。沉默總是在不經意間到來,有的人害怕它,不願意承擔沉默背後的代價,而他們不同。他們向來善於沉默。

於是狂風呼嘯而過,吹過卡里爾身後名為終結祭壇的白骨神殿,也透過它,吹到了康拉德·科茲身後那片覆蓋著厚厚骨灰的平原。

這裡曾經到處都是死者,如今則空空蕩蕩,只剩下骸骨。

天空倒是依舊猩紅,狂風在遠處的山脈和城市中肆虐,它們只是存在便令人感到面板刺痛——哪怕是康拉德·科茲,也無法逃脫這種刺痛。

實際上,事情甚至為此變得更加糟糕了。死者們的聲音在那嗚嗚的慘厲風聲中清晰可見,對他而言,這些全然不是秘密。

無論想或不想,無論具體情況到底如何,他都身負神恩,所以他全都聽見了。

比如一個女人訴說自己是如何被懷言者們剝皮,比如一個父親講述他是如何目睹自己的家庭被惡魔吞噬,比如一個牙牙學語的孩子笨拙地呼喚著父母

這些話,他聽得清清楚楚。

他終於開口。

“你一直都在傾聽這些聲音嗎,父親?”

卡里爾緩慢地點了點頭。

“我必須聽。”他說。“我也願意傾聽,至少,能聽一會是一會。祂不會聽的,祂只會把刀刃遞到他們手上。復仇者無窮無盡,康拉德,伸冤人卻世上罕有。”

夜之王眨了眨眼睛,他看上去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卻一句也說不出來。在這樣漫長且尷尬的沉默結束後,他所能吐出口的聲音居然只有一聲悠長的、顫抖的嘆息。

“前幾年的時候——”然後,他忽然開口。“——我聽見了一些從泰拉傳來的,對我們的譴責。”

“誰?”

科茲笑了一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接著講述。

“有些人指責我們違背帝國真理,認為我們在玩弄死者,安了一系列複雜的罪名到我們頭上。我不理解這件事,於是我開始嘗試追根溯源。追查花了幾個月我親自做的調查。”

他頓了頓,刻意地給出了留白。卡里爾自然知道他想聽什麼,於是他問:“你發現了什麼?”

“沒有源頭,只是眾口鑠金罷了。”科茲說。“事實就是這樣,雖然我並不在意人們對我們的看法,但是,此事居然能鬧到軍務部和法務部共同問責,還是讓我吃了一驚。”

他再次頓了頓,再開口時,聲音已經變得低沉。

“負責此項調查的軍官給我寫了一封私人信件,他在信裡言辭懇切地引用了一句古語:生者不該去呼喚亡者,除非你想得到回應。”

“這下我更不理解了,能擔當調查員的軍官也會被那些流言給迷惑?於是我再一次重啟了調查,只不過這次是徹查軍團內部。我想知道是不是有些人在大眾面前用了一些特殊的能力”

“我第一個查的物件就是賽維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