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克里夫仰著頭,凝視著他所熟知的這個費爾·扎洛斯特,沉默不語。
四周黯淡無光,幾乎近於一個完全的密閉空間。灰燼四溢,倒懸而起,緩慢卻又真切存在地漂浮著。五條由費爾自己製作的鐵鏈將他牢牢地困在了一根慘白的石柱上,地面漆黑,不似金屬,隱有火光烈動。
“我沒想到它們居然真的能起作用。”在漫長的沉默後,範克里夫如此說道,開口打破了寂靜。
費爾緩慢地抬起頭,空無一物的眼眶中沒有亮起任何事物,他過了一會才回應範克里夫的話,顯得很是遲緩。
“它們能起作用,只是因為我現在還沒真正地跨過那條線。”
“但你看上去已經不是人了,費爾。”範克里夫嚴肅地說。
“是嗎?”
“是的。理智上我知道你還是費爾·扎洛斯特,但本能告訴我你已經成了另一種東西。彷彿和我對話的只是名為費爾·扎洛斯特的皮囊,而皮囊之下的那個東西”
“它暫時還出不來。”費爾說。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那五條鐵鏈,似是嘆息般地撥出了一口冰冷的空氣。
“仇縛之鏈在一定程度上能幫助我保持人格,最關鍵的是,我可以暫時不必聽見那些低語聲了。”
“伱叫它仇縛之鏈?”
“我的起名能力一向不怎麼優秀。”
“不,我認為這是個很貼切的名字。”範克里夫說。他盯著那些鐵鏈,耳邊傳來隱約的呼喊。
枉死者們永無止境的仇怨在這一刻超脫了帷幕的束縛,抵達了他的耳邊。聲聲泣血,恨意滔天。他看了一會便收回了視線,這時,聲音便再次消失了。
“真的嗎?”費爾懷疑地問。“你真的這麼想?我會為此感到榮幸的,範克里夫。這麼多年,你總算在某種程度上認可了我的提出的一個名字。”
“只有這一個而已。”
“那也足夠了。”
黯淡的房間內再度陷入寂靜,無人言語。費爾又將他的頭低了下去,像是進入了沉眠。
他面板上的那些裂紋正在增多,盔甲看上去則像是被焚燒過後冷卻下來的鋼鐵,而且,它們正在產生隱約的形變。範克里夫知道這不是自己的錯覺,他能看見那些隱約的紋路變化。
這一套跟隨費爾奮戰許久的MK2動力甲即將抵達它壽命的盡頭,在那之後,它會蛻變、重生,還是就此淪為破碎的廢鐵?
範克里夫知道答案,但他不會現在就說出來。
“所以,我們現在在哪?”費爾問。
他又把頭抬了起來,燃燒餘燼般的碎髮從額前滑落,遮蔽了他空洞的眼眶。
“不,還是先回答另一個問題吧。我們還剩下多少人?”
“兩萬三千七百四十九人。”範克里夫面無表情地吐出一個數字。“你應該比我更清楚的,費爾。我不信你聽不見他們的聲音。”
“我聽得見.但我不敢聽。”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