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殺。”比約恩忽然說道。
“什麼?”阿里曼問。
“謀殺。”孤狼重複。“你至少有聽過威脅吧,嗯?盲人?你絕對聽過‘我要殺了你’這種話。說實在的,這種話實在是老套,但如果有個人說我要謀殺伱呢?”
他饒有興致地用拳刃插進了血河裡,一頓攪動後,他撈起了一塊不知道哪兒來的金屬甲片。
比約恩將它拿在手裡晃了晃,又抹了抹,在確認其上的血汙已經被擦掉後,他才將它拿起,放在了自己的臉上,開始假裝他自己就是那個說出這句話的人。他甚至將聲音也一同變得粗聲粗氣了起來,然而阿里曼根本就看不見他的動作。
提醒一下,他是個盲人。
“我決定,我要謀殺你。”比約恩嚴肅地說完,便立刻低笑起來。“你覺得這句話聽上去怎麼樣?”
“很冷血。”一旁的索爾·塔維茨點評道。“口頭上說要殺了你可能只是一時氣話,但如果有個人突然對另一個人說出這種話,我想他大概已經做好了周全的計劃和準備。”
“是的,正是如此,塔維茨。”
比約恩吹了聲口哨,隨後將那塊金屬甲片扔到了阿里曼手裡,半點不差,精準地落在了他攤開了雙手手掌之內。
“所以,趁著那些惡魔還沒再來,我要給你們講個故事。”孤狼站起身,活動活動他的腿,就此嚴肅地開了口。
雷霆是第一個響應他的人,金甲的巨人將手裡的巨劍猛地插入血河,然後便倚靠了上去,微笑著做了個請發言的手勢。
西吉斯蒙德從冥想中睜開眼睛,竟然成了第二個加入他們的人。於是,這個故事便正式地拉開了序幕。
“有這麼個人。”比約恩撓撓他的臉頰,咕噥著用腳踢了踢血河。“姑且管他叫破冰者吧,這個綽號是後來我們安在他頭上的。他不是芬里斯人,他是個官員,一個負責艦船引擎維護的官員。”
“你們聽見他的職位,大概就知道這人跟我們其實不是一路人了,我們的船上也有類似的崗位,但不會用這種形容。不過,有那麼三年左右的時間,他和他的船的確是跟著我們一起行動的。”
“這件事的具體細節,我沒辦法講,這是機密。可破冰者的確是個不錯的人,從各個方面來說都是這樣。他把他負責的地方管理的井井有條,在我們認識的那三年時間裡,他從未出過任何錯。”
“他也是少有的可以和我們一起喝酒的人——”
比約恩忽然大笑起來,笑聲裡帶著野狼們特有的一種溫和嘲諷。
“——他試過喝蜜酒,就抿了一小滴,結果他躺了兩天才緩過來。總之,介紹就到這裡吧,我要進入正題了。”
“咳,就像我說的那樣,他把他負責的地方管理的很好,但他畢竟不是那艘船的船長,不過呢,就算他當上船長,我也相信他會允許船員們在底層甲板運作黑市之類的東西的。”
他攤開手,對他的同伴們聳了聳肩,斧頭掛在腰上晃盪,正來回地走動,彷彿他面前擺著一個火堆。
“每艘船都有這麼個地方,是不是?屢禁不止,根本無法根除。”
索爾·塔維茨點點頭,同意了他的理論。
“是的。我們艦隊裡的人們也有,他們喜歡買賣一些小物件。用王座幣,或乾脆以物易物。我見過他們買賣藝術品、書籍、武器改裝件和一些不知道哪裡來的獸肉。”
“還有你們的照片。”西吉斯蒙德突然作了補充。
塔維茨轉頭盯著他,沉默了好幾秒才回問:“什麼?”
“你們的照片。”西吉斯蒙德重複。“福格瑞姆大人的能賣出上不封頂的高價,然後是各位連長,或一些剛入伍的新兵價格最高。他們有個專門的地方來交易這些照片,遊離在黑市之外。”
帝皇之子茫然地看著他,像是忘記了高哥特語該怎麼說,或者忘記了自己身處何處。
“我沒有說謊。”帝國之拳嚴肅地重複,甚至舉起了右手。“還記得我去你們的艦隊上參加劍斗的那半年嗎?我得到了允許,在閒暇時刻,我逛了逛你們的旗艦。然後我就發現了這件事。”
“不,不。”塔維茨抬起手,表情堪稱難以言喻。“你說他們在交易我們的照片?他們怎麼拍的?”
“外交會議,內部演講,採訪,記述者.”西吉斯蒙德開始一一細數。“總之,大概就是如此。我認為福格瑞姆大人是知道這件事的,但他沒說什麼。”
比約恩立刻狂笑起來,雷霆悄無聲息地扭開頭,竟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阿里曼低下他的頭,開始很認真地翻書,假裝自己在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