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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原始恐懼(三,羅伯特·基裡曼的誕生)

身為星語者,瑪麗爾已經為她唯一的主君羅伯特·基裡曼服務了將近半個世紀。

對於星語者來說,這個數字幾乎令人不敢置信。他們中絕大多數都是早衰之人,這是成為星語者必須的代價。

說來或許有些殘酷,但他們自己也知曉這件事——用稍顯褻瀆的話來說,對於帝國來說,他們其實是一種不可或缺的珍貴消耗品。

有關這件事,人們可以從遠行艦隊的艦長身上找到最為直接的證據。

每一名艦長都會在每一次遠航開始前盡他們所能,多方周旋,反覆要求,以此來向星語庭申請更多的星語者帶上船。

不為別的,只為能夠在他們出了問題時直接‘替換’,畢竟,誰也不敢保證他們能否安然無恙地挺到航行最後,因此艦長們必須做兩手打算。

因此,瑪麗爾的服役期毫無疑問地可被視作一種奇蹟,可實際上,這種奇蹟是人為的。她之所以能夠活到今日,只是因為一個法陣,它的設計者被抹去了名字,但這無損它的力量。

是它替瑪麗爾分散了那些來自亞空間中的窺伺,也是它透過某種辦法保護了她脆弱的靈魂在每次傳送星語時遭受的損害——而現在,她卻覺得,自己的死期可能就在今日。

原因無他,只因為她‘看見’的東西。

瑪麗爾早已失去了雙眼,魂縛儀式造成的後遺症甚至讓她一併失去了小部分味覺。然而,對於一個訓練有素且經驗豐富的星語者來說,這些都不是問題。

她依舊能感知到自己想看見的多數事物.因此,她當然看得見那個頂著她主君面容的怪物。她不僅看得見那東西蹲在地上進食的模樣,甚至看得清它的臉。

說實話,那真是張無暇的臉,沒有因疲憊與痛苦而誕生的皺紋,沒有常年作戰染上的風霜,雙眼亮如等離子引擎的藍色火焰,金髮燦爛似正午驕陽。

如此完美且富有神性的一張臉,此刻卻滿是鮮血,大張著嘴,貪婪地趴在地上舔舐破碎的血肉,以長舌捲走了每一點卡在骨頭裡的肌腱神經,貪婪到令人不適。

放在十幾分鍾前,這些血肉曾經都是活人,是忠誠的星語者,是一整個唱詩班。而現在,他們只是一具又一具血淋淋的屍骸。

瑪麗爾甚至認為,她可能是唱詩班中唯一的倖存者。

早在船上的暴亂一開始時,星語者們便依照基裡曼的命令進入了冥想狀態,打算將馬庫拉格之耀遇襲的訊息傳遞給最近的艦隊。

要進行星語通訊,他們必須全神貫注,且需要置身於絕對安靜的環境。然而,就在短短的一個小時後,他們駐地的大門便被人硬生生地扯開了。

渾身鮮血,掛著碎肉與面板的血淋淋的羅伯特·基裡曼走了進來。

星語者們震驚地看著他們的主君,甚至忘了講話。只有寥寥幾人察覺到了不對,但已經為時已晚,他們只能親眼目睹這個怪物衝進人群中大肆殺戮,暢快進食

瑪麗爾能活下來的唯一原因,僅僅只是因為幸運,那怪物忙著進食,沒空管她,讓她騰出手來使用了一個簡單的靈能法術。

她嚥下一口苦澀,喉頭滾動,腦海內卻突然觸碰到了一個熟悉的思緒。首席星語者轉動她並不存在的眼球,透過感知,在屍體堆中看見了一個還沒死去的唱詩班成員。

他被那怪物從中間扯開了,內臟散落一地,本人卻尚未死去,仍然在艱難地嘗試呼吸,散落的肺部卻已經不再收縮。

他的頭腦已經支離破碎,只剩下最基本的求生慾望,以及對羅伯特·基裡曼的恐懼。

首席星語者為此深呼吸了一次。

她個頭矮小,明明就算用盡全力呼吸也製造不出多大動靜,那個離她有足足幾百米遠的怪物卻猛地抬起了頭,雙眼死死地盯住了她,隨後竟手腳並用地朝她奔來。

它那鋼刀般鋒利的指甲裡卡著碎肉,在它跑過的地方留下了一個又一個溼漉漉的手印。它的速度簡直是快得驚人,瑪麗爾的靈能感知甚至連它的殘影都捕捉不到。

首席星語者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此時此刻,她的視界內僅剩黑暗,以及一個又一個不斷蔓延的猩紅手印。不過短短兩秒鐘,那手印就停在了她面前。

她勉強按下了尖叫的衝動。

然而,這怪物明明以超人的敏捷來到了星語者身前,卻沒有立刻痛下殺手,反倒露出了一種單純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