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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奪回希望(五)

迎著面前之人的視線,墨菲斯托緩慢地站直了身體,但沒有舉刀,那把臨時找來的長刀正以一種無害的角度垂落地面,其鋒刃甚至正對著他自己的身體。

“大人.”斟酌著,墨菲斯托如是開口。“您確定嗎?”

“確定什麼?”卡里爾問。

他兩手空空地站在決鬥坑內,大衣和襯衫已經不見影蹤,赤裸的上半身好似一塊墓地裡的無字冷石。乍看之下,不過只是一個略微瘦削了點的普通人而已。

可如今的墨菲斯托比起從前總能看見更多事物而且,也能感覺到更多。

他覺得卡里爾·洛哈爾斯在解剖他,僅憑雙眼。

而這不是錯覺,他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種疼痛。

他感到一把輕如羽毛的利刃正順著他握刀之手的末尾向上而去,從尾指開始,劃出一道漂亮、利落的線條。

它一直蔓延到肩頭,然後再回到其下方,重複了此過程四次。就這樣,面板自己安靜地滑落,露出內裡顫動的血肉。

而這甚至連開始都算不上,墨菲斯托心知肚明,因此他強忍著等待。

他一直等,等到利刃將他的血肉一點點地變作綻放的花瓣,直到他手臂骨頭上的筋膜與神經都成為這朵【花】上離散的葉片.直到此刻,所謂的開始才真正意義上地到來。

一聲輕響從他腳下傳來,墨菲斯托低下頭,發現自己手中長刀已經脫手。

他的對手朝他走來,伸手抓住他右手小臂,五指如刀般深入其中,在眨眼間刺穿面板與血肉,抵達骨頭的表面並輕輕刮擦——而墨菲斯托竟毫無任何實感。

是的,他可以抵禦疼痛,可是,‘抵禦’的前提是‘感覺’,而他此刻毫無任何實感。直到只存在於‘感覺’世界中的那把利刃再度迴歸,猛地敲響骨頭,墨菲斯托才真切地彎下了腰。

汗珠從他的額頭開始滾滾而落,只消數秒就染溼了整張臉,並繼續向下,直到滴落於紅沙之上,融出一個又一個漆黑的小坑。

“這種情況持續多久了?”墨菲斯托聽見他的對手嚴厲地問。

“一直如此。”他喘息著說。“從我回歸後就一直如此,大人。”

“而你竟然沒有求助?一直拖到現在?”

“我試過自己解決問題”

“你解決得了嗎?”卡里爾平靜地問,語氣輕柔,近似耳語。

他的聲音並不大,卻將周遭看臺上沸騰的議論聲徹底殺死,它們還存在,但已無法被墨菲斯托聽見,他耳邊的世界一片平靜,只剩面前之人和緩的呼吸與柔和的聲音.再然後,是光,光也消散了。

他的感覺驟然低語起來——畏懼!它說。光畏懼他。

但黑暗也是。墨菲斯托想。黑暗.敬畏他,視他如神,卻也視他如最恐怖的怪物。

“我的確如此。”怪物說道。

墨菲斯托朝他望去,看見一片純粹的虛無。沒有光,沒有暗,沒有感覺,沒有喜怒哀樂,甚至就連存在本身都已經消逝。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看見’這一幕的,這難道不是一個悖論嗎?如果某處並不存在,它又憑什麼能進入他的腦海?

“因為你已經站在了這兒的門前。”虛無中的怪物說。“再這樣繼續下去,你就會推開這扇門,去往一個什麼都不存在,只有你自己的地方。你無法脫困,因為就連這個概念也不存在,實際上,所謂的門也僅僅只是我虛構出來的。我曾在這裡待過一段時間,卡利斯塔留斯,而你”

轟隆——!

雷聲炸響,慘白的閃電照亮墨菲斯托的眼睛,使他看見一扇門,一扇應當古老,卻只是因那句話而誕生的門。

漆黑,粗糙,佈滿瘋狂的劃痕與指印,坑洞與痕跡中佈滿乾涸的血。最上方有一處開口,鐵欄將其堵塞,不多不少,正好五根,一雙眼睛在其後死死地盯著他。

墨菲斯托忽然懂了他沒說完的話——我曾在這裡待過一段時間,而你現在就在這裡。

門後之人緩緩開口。

“拯救你原體的代價就是沉淪於此,你本該成為除我以外第二個來到此處的囚犯.你雖然被帶離了,可代價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