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鬧劇一直到曹氏把整個宅院鬧得雞犬不寧才罷休,帶著人走了,卻是留下話來,讓柳玉每日過去與她請安立規矩,不能有半點馬虎。
“娘子,快起身來,大奶奶已經走了。”紫雲上前扶起跪了快兩個時辰的柳玉。
柳玉藉著她的手,慢慢要起身來,卻是手腳發麻,身子僵直,小腹酸酸脹脹十分難受,竟然一時眼前發暈倒在了紫雲懷裡,唬地一干丫頭亂成一團,忙不迭打發人去請郎中。
聽著隔壁宅子裡吵鬧不堪的聲音,蘇雲卻是抱著安哥兒在園子裡慢慢散著,望著院牆那一邊,微微蹙了蹙眉,看來這鄒府裡也越發鬧得不成樣子了,那曹娘子先前蘇雲也見過,性子很是霸道刁蠻,想來嫁到鄒府也不會消停。
“娘子,外頭風大,只怕哥兒受不住,不如早些進去吧。”小巧很是擔憂地望了一眼隔壁院子,只怕那邊的吵鬧又會波及過來。
蘇雲笑著望了一眼已經能夠在懷裡坐直身子的兒子,看那毛茸茸的裘皮包被裡探出的小腦袋,他正好奇地打量著院子裡的景緻,烏溜溜的眼睛忽閃忽閃很是可愛。十一月的長安,早已是西風凋落了碧樹,青翠的綠色已經無處可尋,只有院牆下幾株美人菊在冷風中瑟瑟地開著,的確是越發冷了。
“走吧,”蘇雲抱著安哥兒向廂房走去,“去隸王府打聽訊息的人可回來了?”這些時日雖然她不敢再去隸王府探望,卻是時時記掛著隸王妃的病情,每日還是會使了人悄悄打探訊息。
小巧輕輕點頭:“說是老樣子,不見好,卻也沒有再壞下去。徐夫人已經到府裡照看著了,想來已是不打緊了。”
蘇雲這才放心一些,有徐夫人親自照看,想來不會有大礙了,只是這病來得撲朔迷離,實在是叫人生疑。若說是因為賀良娣的魘鎮才會病的如此嚴重,她卻是不信的,看隸王妃的情形,只怕是……中毒才對。只是事關重大,她實在是不能為了這個揣測惹禍上身,這才一直不曾再登隸王府的門。
蘇雲沒有料到,這一場隸王府的魘鎮之事並沒有就此平息,反倒引來了大禍,連她也捲了進去。
好容易哄得安哥兒睡了,蘇雲倚在暖榻上也是闔著眼要睡去,小巧卻是神色張皇地進來,望了一眼睡熟的安哥兒,走到蘇雲身邊,低聲道:“娘子,外頭來了一隊兵士,說是奉命請娘子去大理寺。”
大理寺?蘇雲有些糊塗,那是什麼地方,為何會有兵士要帶自己去大理寺?卻又是為了什麼事?
小巧滿是焦急,壓低聲音道:“說是為了隸王府的事。”
蘇雲登時愣住了,是為了隸王府的魘鎮?可是隸王妃現在不曾有什麼不好,也不曾鬧得這般大,為何會如此興師動眾要兵士來拿自己?
她一頭霧水,卻是不敢再耽擱,心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吩咐乳孃抱了安哥兒下去,匆匆換了衣裙,帶著小巧去了宅院門前。
府門前已經被兵士團團圍住,建寧王李倓騎在馬上,臉色複雜地望著出門來的蘇雲,眉頭緊皺,一言不發。
蘇雲一眼望見李倓,不知為何心裡卻是安定了些,上前作禮:“建寧王。”
李倓看著她,許久才開口道:“蘇娘子,有人面聖揭發隸王李琰密謀叛逆,暗行巫蠱魘鎮之術謀害聖人,而蘇娘子也牽涉其中,還請蘇娘子隨我去大理寺走一遭,三司使要會審此案。”
蘇雲腳下一軟,萬萬沒有想到原本只是隸王府的內院之爭,卻成了謀朝篡位的叛逆大罪,可是她不過是去了隸王府見隸王妃,如何會被牽連進來了?
小巧急的眼淚滾了下來,哭著道:“娘子是冤枉的,不曾做過這等事,還請郡王放過我家娘子吧……”說著便要跪下,哀求李倓。
蘇雲咬了咬唇,拉起小巧,強壓住心頭的驚恐,輕聲道:“不過是要我過去問一問話,不會有什麼的,你安生回去,讓她們好生守在宅子裡,告訴綠柳這幾日不開鋪子,關了宅院門,別讓人隨意出入,要乳孃好生照看安哥兒,我會盡早回來。”
小巧含著淚,看著蘇雲鄭重的臉色,點點頭應下了。
蘇雲微微吐出一口氣,轉而看向李倓,微微仰起頭:“郡王,這便走吧。”
李倓看著她強自鎮定的神色,心裡有些苦澀,微微點頭:“請蘇娘子上馬車吧。”蘇雲望了一眼哭成淚人的小巧,低低嘆了口氣上了馬車跟著李倓與兵士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