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狂笑起來,臉色越發陰毒:“那你以為是誰所為?隸王?”
李倓不再言語,只是直直望著太子。
太子卻被他平靜的目光看得有一絲驚懼,他三個成年的兒子之中,最為聰慧有能力的就是李倓,就是因為太過聰慧,連聖人都十分看重,所以許多事不能教他知道。但他真的不知道嗎?看著此時的李倓,太子不再相信。
張氏所出的孩子,終究是靠不住!太子冷冷垂下手,轉身回到上席坐下,神情平靜了許多:“如今你被貶為幷州刺史,有什麼打算?”
李倓難以覺察地苦笑了一下:“臣明日便動身去幷州。”或許離開這裡,離開這些權與欲的紛爭,反而能過的更為坦蕩些。
太子嘆了口氣,有些疲倦:“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幷州雖然不比長安,卻也是重鎮,不會太過艱苦超級大學校長。”他頓了頓,“你也不小了,待明年回來我讓王妃替你說一門合適的親事,總算是成家了。”
李倓低聲應了一句,看太子已有了倦色,揮手叫他退下,他向著燈影下看不分明的太子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待他翻身上馬,又看了一眼身後華麗雄壯的東宮,卻是被西斜的日頭拉長了影子,有幾分清冷。忽而覺得能夠離開這裡也是一件極好的事,至少他不必再違背自己的心,為難地活著。若說真有遺憾和不捨,那便是蘇雲娘,那個倔強果敢又愛假裝堅強的女人。
此時的蘇雲卻是不知道他的心思,她低著頭坐在廂房裡細緻地給安哥兒納著一雙小棉鞋鞋面子,棠青色軟緞上是相祿壽喜,精緻的花樣子,蘇雲慢慢繡著。安哥兒坐在搖車裡,背後放著幾個軟墊子,手裡抓著羊皮撥浪鼓,笑嘻嘻地玩著。
蘇雲慢慢穿針引線,思緒卻是不知飛到哪裡去了,想到今日在建寧王府,李倓那麼冷漠疏離的態度,她心裡不由地有一絲隱痛。大概是因為自己的身份吧,他堂堂一個郡王,若是要婚配也該是高門貴府的千金,怎麼也不會是她,所以這樣及時終止也是好事吧。
恍恍惚惚抬起頭,看著安哥兒嬉笑地玩著撥浪鼓,不由地自嘲起來,從上輩子到這輩子,活了兩世的人了,居然是頭一回失戀,還是在當了媽之後,這叫什麼事!
小巧進門來,看著蘇雲愣愣拿著鞋面子,手中的針線都停住了,只是目不轉睛看著安哥兒,不知在想什麼,頓時笑了起來:“日日看哥兒,娘子還嫌看不夠,你瞧他自個兒玩得多樂呵。”
蘇雲回過神來,有些不自在地低了頭,理了理鞋面子上的線,口中道:“自己的孩子,哪裡看得夠,這孩子倒是好哄,一個撥浪鼓都能玩了這半日了。”
小巧替安哥兒擦了流出來的口水,笑著道:“咱們哥兒最是聰明,自然是乖巧懂事,先前去秦府時候,看那秀姐兒比咱們哥兒還要大上一些,卻是膽小愛哭,只能躲在乳孃懷裡呢。”
蘇雲笑道:“偏偏你誇著他,秀姐兒是個女娘,自然是膽小一些,若不是她孃親……唉,秀姐兒也是可憐,偏偏大表嫂是這麼個性子。”
小巧輕輕搖著搖車,一邊皺眉道:“可不是,先前大奶奶瞧著倒還算和氣,怎麼自打生了秀姐兒之後,性子很是古怪,好幾回娘子回去明裡暗裡都吃了她的排頭,也不知道究竟是哪裡得罪了她,真叫人氣不過,偏偏娘子還不放在心上。”
蘇雲撫平鞋面子上的針腳,嘆氣道:“姨母也被她氣病了,軒郎怕是恨上了她,這又是何必呢,鬧成了這個樣子,原本還好好的,也沒有人薄待她。”
她忽而想起,問小巧:“今兒讓人送了衣料子去那邊府裡了嗎?”
小巧點頭:“綠柳一大早就打發婆子送了過去,都是上好的織錦料子,還有哪一塊狐皮料子。”
蘇雲點點頭:“說起來已近年關了,也該打發人問問桑樹苗子的事了轉年春天就該下地了,不能耽擱了時候。”她如今手裡有兩個莊子,思來想去,西邊那一處莊子田地較為貧瘠,若是種桑樹反倒有些太過狹小和不便,索性在韋曲的莊子上批次種桑樹養蠶繅絲,西郊的莊子便作為紡織之處,請熟練地織工來教莊戶紡織技藝,自然還要再買些人過去,批次生產緞料,若是能夠這樣流水運作起來,蘇雲打算在東市開分店的夢想也不難實現了。
小巧笑著道:“已經使了牙婆去打聽桑樹和鋪面的事,有訊息就會來回報,不會耽誤了正事。”
蘇雲笑著點頭,將鞋面子上最後一針繡好,打結咬斷線頭,卻是在心裡低低嘆了口氣,誰走了都得過下去,她不是什麼情竇初開的少女,還有這麼一大家子人等著吃飯過日子,哪裡有空閒時間傷春悲秋,或許時間久了,也就不再記得那許多了。 第一百零七章 失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