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叔和吳嬸都沒有動容,吳嬸倒了杯茶給他。
張伯把茶一仰而盡,他顯然一秒鐘都沒耽誤,得知這個訊息後就馬上趕回來了。
“於府門前已經掛出白燈籠了,我找的人對此事所知不多——不過他能確定的是,於府的人沒在藥鋪抓過一副藥。”
“那於夫人病了多久?”
這個張伯也不確定,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據說從正月十五之後,就再沒人見於夫人露過面。”
這明顯是不正常的,怎麼可能病兩個來月都不抓一副藥?就算是貧民之家,老婆病了,有錢沒錢也要熬兩副藥渣吃吃看。
三個人圍坐在圓桌旁,後院裡傳來年輕姑娘們的笑聲,聽起來帶著無憂無慮的歡快。
吳叔問妻子:“你們最後一次見面時,都說了些什麼?當時有沒有哪兒不對?”
吳嬸盡力回想那天的情形。她的記性很好,這件事情她又格外慎重,現在想起來那天的細節仍然歷歷在目。
“那天我是從后角門進的於府,梁婆子替我代的路。頭一次去她不冷不熱的,但是那天她格外客氣,我想著那是於夫人特意吩咐過的原因。於夫人那天……”
那天梁婆子引她進了院子,佩玉姑娘打起簾子請她進屋。那天天氣很冷,說話的時候嘴邊呵出白霧,廊下掛的鳥雀籠子都蓋上了氈布……
和頭一次過去相比,院子裡顯得冷清得多。頭一次去的那天也很冷,院子外牆那裡有掃地的小丫頭,冷的直跺腳。
細想起來,她進來的這一路上,一個旁人都沒遇見。
當時她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但是本來她來見於夫人就是一件不可張揚的事情,所以對於夫人的謹慎,她並不覺得奇怪。
她進了屋之後,於夫人還是在西屋見的她。屋外頭冷,可屋裡的炭盆燒的特別熱,一掀起簾子,混合了脂粉頭油氣的熱意直逼到臉上來,一下子讓人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來。吳嬸穿了厚厚的襖子,進了屋就覺得額頭往外冒汗。於夫人待她的態度比上一次還顯得親近客套些,說完話她告辭的時候,於夫人還把特意準備好的首飾和料子交給她,讓她捎給家中的孩子。
並沒有什麼特別異樣的事情。
一切都很平順。
當時她回來後,也和吳叔說過,夫妻倆都沒有覺得有哪兒不對。
但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於夫人死的離奇,他們對此事毫無頭緒。
沉默了一會兒,張伯問:“她沒質疑你的身分?”
“我和她是舊識,她還沒出閣的時候,與我們小姐關係就很親近。侯府出事之後,她還曾經讓人送財物給我們。”
“想要遷回京城來,是你提起的,還是她先提起的?”
吳嬸頓了一下:“是她先提出來的。她說……姑娘家到了年紀總是要出閣的,在窮鄉僻壤的小地方胡亂嫁了豈不誤了終身,不如回京城來再做打算。侯府當年也是無辜捲入二王叛亂的,這兩年京中都說新皇仁慈,當年的事情肯定不會再追究了。”
張伯慢慢轉著茶杯。這些事情他們也都聽說過,並且已經觀望了許久,最終於決定回京的。當年一併捲進二王之亂的人,已經有不少陸續返鄉或是回京的了,還有不少人在上下活動想為當年的事情翻案。最明顯的一個訊號是,當年因捲入二王之亂被查抄的慶國公府後人已經走通了承恩公的路子,甚至還謀了一個正六品侍衛的缺。
雖然官卑職小,與慶國公府當年的威勢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別,但這是一個明晃晃的訊號啊!侍衛雖小,但是既然赦了罪,重回了京城,總有再爬上去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