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個頭兒已經不低,肩膀又寬寬的,穿著半長的錦襖,腰裡繫著束帶,腳下登著一雙薄底靴子,走路的姿勢和一般人有些不同——
稍微懂行的人都能看出這是個練武的少年。
他往大妞和阿青身前一站,什麼話都不用說,那倆書生就識趣的退場了。
大妞不吝惜好話,誇了小山一頓:“還真象人家說的,三日不見得刮目相看啊。”
阿青也很感慨。
小山長大了,他已經能替姐姐撐腰了。不是說以前小山就沒用了,可是以前他畢竟是小孩子,旁人總把他當小孩子對待,不會真的象對一個成年人那樣尊重甚至忌憚他。
“真頂用了。”
小山笑得咧開了嘴。自家姐姐這句誇,簡直讓他比吃了三斤蜜糖還開心。
“姐你們只管放心逛,有我呢!”小山拍著胸膛保證。不是他吹牛,就象剛才那種看起來油頭粉面的滑頭,他一條胳膊就能全撂倒了。
有小販挑著擔子過來,叫賣餛飩,還有賣元宵的,賣炸糕的,賣燒餅的,敲著梆子吆喝,億各種人聲交織在一起,聽起來高低錯落有腔有調,阿青平時不大能聽得見這些聲音,站在那兒幾乎聽的入了迷。韓家幾個孩子在賣糖的攤子跟前排排站,從到大小看起來好不齊整。買了一包糖,老大開啟紙包,其他孩子很聽話的一人捏了兩顆,然後個個吃的滿嘴甜蜜蜜的。
“姐,咱們去前頭看看。”
“好。”
阿青不想進廟裡去了,大妞笑著問阿青:“青姐,你不去求支姻緣籤嗎?我聽表嬸家的人說,這裡求姻緣可靈啦。”
阿青白她一眼:“想求你自己去求。”
她以為大妞肯定會來一句“誰要求”,沒想到大妞扭捏了一下,居然說:“那咱們就去看看吧,廟裡也怪熱鬧的。”
阿青詫異的看了大妞一眼,燈籠的光在臉上照的一片蒙朧,也看不出她臉紅沒紅,可是那不好意思的神情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行,那就去。”阿青不能讓她這麼害羞,這想求姻緣籤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兒啊,姑娘家想找婆家,這事兒有什麼害臊的。
廟裡人可不少,尤其是在廟門處,簡直是擠成一團。
大妞踮起腳往裡看看:“青姐,你在門口等我吧,我很快就回來。”
“那你當心些。”
沒有阿青拖累,大妞一個人身強體壯的,左頂一下,右蹭一下的,很快就擠進廟門裡去了。
前面人多,來來往往的,阿青退了幾步站到了一旁。可是人還是多,差點兒踩著她的腳。再退幾步,她都退到樹底下了。
“姐,你看。”小山一直跟著她,這會兒抬手往頭上指。
阿青抬起頭往上看,這棵樹枝繁葉茂,看起來至少也存在了幾百年的歲月,樹上系滿了綢帶,綢帶上還都有字跡,只是在夜裡隱隱悼悼的,看不清上面都寫了什麼。風一吹,滿樹的枝條和綢帶都在飄蕩,綢帶子細、薄、韌,被風吹著發出啪嗒嗒的脆響。這一樹滿滿當當,幾乎每根樹枝上都繫著這樣的綢帶,乍一看上去,就象長的繁盛茂密的樹葉一樣。
“姐,這些都是什麼?”
“應該是祈願乞福的。”阿青問:“你瞧是不是?”
小山眼力比她好多了,踮起腳湊近一些看了一張綢帶上寫的字,點頭說:“對,這個是求姻緣的呢,可那又為什麼要掛在樹上呢?”
“我也不知道,不過咱們在老家的時候,城隍廟旁邊的樹上不也時常有人掛東西嗎?你還記得嗎?”
小山想了想:“還真有——我記起來了,那時候有人把寫好的籤紙什麼的裝在小香袋裡,再把香袋系樹上,結果一下雨刮大風,都掉到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