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是外人,也不用什麼分桌坐了,就在阿青家的堂屋裡頭擺了年夜飯,幾把椅子團團圍著桌子擺開。
滿桌的好菜,張伯哈哈一笑:“今天可有口福了。青丫頭,把你家的好酒燙一壺來。”
平時吳嬸不給吳叔酒喝,就算給,也只是一星半點,讓他嚐個味,從來沒有敞開了讓他痛快喝過。這藉著過年,還有張伯的面子,吳嬸也不攔著,阿青笑著起身,把燙好的酒端過來。張伯擺擺手說:“不用你斟,你坐你的,做了這麼些菜也夠累的了。讓小山來倒酒。”
阿青笑著把壺遞給小山,小山提著壺挨著桌子轉了一圈兒,給眾人都倒上了一杯——當然也沒漏了他自己那一杯。
據阿青看,他給自己斟的那一杯是最滿的,滿的那酒液在杯沿顫顫的晃,幾乎馬上就要溢位來了。
這孩子也饞酒。
自家釀的酒雖然喝著不辣,但是這酒味醇厚,多喝了依舊會醉人。小山有一次偷偷喝了半壺,結果臉漲得通紅,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下午,到第二天早才算酒醒。
打那之後吳嬸也不肯讓他嘗酒,在這個家裡,吳嬸的話最有權威,吳叔也好,小山也好,包括阿青在內,都服她的管。
可是今天過年高興,這酒是人人有份,吳嬸也不會選在今天說些掃興的話煞風景。一年也就這麼一回,讓家裡人高興痛快一回也無妨。
眾人一起舉杯,吳嬸和阿青、大妞都是淺淺的抿了一口,吳叔他們三個都是一仰頭就幹了。小山的臉幾乎是立刻就竄上了一層激紅。
阿青有些擔憂的看著他:“你慢著些。”
小山嘿嘿笑,摸著頭說:“姐,我知道。”
阿青覺得酒勁應該沒有這麼快,小山八成是讓這種大口喝酒的感覺給刺激的臉紅了。
吳嬸招呼著:“吃菜吃菜,嚐嚐我們娘幾個的手藝。”
眾人的筷子一起往桌上招呼。阿青夾了一片藕慢慢的嚼,調拌的時候加了醋,藕片吃起來微酸甘脆,特別爽口。
小山特別喜歡那道扣肉,張伯則先一步扭掉了魚頭,吮得滋滋有味。吳叔偏愛排骨,吳嬸則舀起了豆腐。
那道豆腐特別好看,白玉似的一整塊豆腐浸在淺淺的清湯中,上面蓋著金黃的雞蛋絲,翠綠的青瓜絲,還有切得細細的整齊的火腿絲。紅黃綠襯著下面的玉白,讓人都不忍心下箸了。
屋裡炭盆燒得旺,熱得連襖都穿不住。阿青淨揀冷盤吃,吳嬸看了她好幾眼,在阿青又夾起肚絲的時候,吳嬸按住了她的筷子。
“別淨吃那涼的,小姑娘家,吃冷食不好。”吳嬸給阿青盛了一碗湯:“快,喝湯。”
湯熱,只能一邊噓氣一邊喝。
張伯用筷頭虛點了一下大妞:“你看看,好生跟你阿青姐姐學著點。這麼好的手藝,將來也不知道哪個有福氣的人家求娶了去啊。”
大妞故意嘆口氣:“那爹你為啥不把我生成個男兒身啊,我要是個男人,我早就把阿青姐娶到手了,還能等將來便宜別人?”
一屋人轟堂大笑,阿青一口湯含在嘴裡差點就噴出來,好不容易嚥下去,趕緊轉過臉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