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媳婦第二天起身是要拜見公婆,認一認家裡人。給祖宗上香叩頭。可是阿青之前沒聽說,象李思諶這樣的郡王世子成了親,還得進宮去恩的。
“我也是前日才知道的,已經來不及告訴你了。”李思諶坐起身來,揚聲喚人進來服侍。
阿青手忙腳亂,趕緊把寢衣扯一扯,努力想讓自己看起來嚴整一些。
李思諶看著她的慌亂有點想笑。
難道她以為把衣裳理平整一些,旁人就不知道他們昨晚上圓房了嗎?
難得見她這樣羞澀不知所措的樣子,李思諶覺得又是新奇,又是愛憐。
以前看到的她,是很大方穩重的,事事都想的周到,和她的年紀不大相符。
可是現在他發現,她也有這樣的一面。
象個孩子?
不不,孩子哪有這樣動人的風情呢?
象個……小婦人。
沒錯,李思諶覺得這三個字現在套在阿青的身上分外貼切合適。
現在的阿青,看起來就是個嬌羞的新嫁娘,初為人婦。詩裡說,羞顏未嘗開,當時看過就算了,現在突然想起這句話來,覺得竟然如此貼切傳神。
寫詩的人,是不是親身經歷過,細細的觀察了,才把新婚妻子的神態寫的這樣動人而真切呢?
桃葉她們進來服侍,各司其職毫不慌亂。
昨天桃葉已經從青蓮那兒知道,李思諶在府中就沒有用過什麼貼身丫鬟。他那院子基就是空置,原先郡王妃是安排了不少丫鬟去伺候,有兩個據說生得異常美貌,殊色動人。可是李思諶連正眼都沒看過她們,加上他有時候數月都不回來,那院子裡冷清的可以養耗子了。時日一久,再是鐵打的意志,也熬不住這樣的清冷,有門路有關係的,都想辦法調了差事另謀高就去了,他那院子裡就剩下了幾個粗使丫鬟。李思諶一應近身服侍的活計,都是小廝們在做。出門在外的時候,他身邊還有小武等幾個忠心耿耿的隨從。
聽到這訊息,桃葉一則喜,一則憂。
喜的是世子爺身邊竟然這樣清淨太平。別說沒有姬妾了,竟然連個親近的丫頭都沒有。這對她們姑娘來說,可算得上是個大好訊息了。誰願意臥塌之側有他人酣睡?剛進門的新嫁娘,如果就要面對丈夫的一群內寵,那苦水只能往肚裡咽,往後日子也不會好過。
憂的則是,世子爺日常起居的習慣、喜好,這些都無從打聽了,一切都是摸著石頭過河,只能試探著來。也不知道世子爺有什麼大忌諱沒有。她們要是犯了錯,受罰那是不用說了。可姑娘如果和世子爺有了什麼誤會,那可是大事。
因為要進宮,得穿世子夫人的正裝,宗正寺也早就做得了,阿青試過,她管這個叫制服。
這種衣服上鑲、繡的格外精緻。不是一般的沉重繁複。也不是一般的嬌貴。如果弄髒了,這個可能沒法兒水洗,因為洗完後綢緞與上面的繡紋可能會因為不同的縮水比例而發生變形。
不能洗的衣服——穿的時候要格外仔細慎重那是不必說了。穿完後要拂灰、掛起來通風。然後防潮防蛀防變形儲存它,真是麻煩。
當初關於這些事情的細則,張尚宮都指點過珊瑚和桃葉她們,所以現在她們服侍阿青和李思諶穿衣梳頭。都是完全接著步驟來的,紋絲不錯。
阿青懷疑她們私下裡八成練習過。
雖然她沒見過。不過阿青記得有一回聽珊瑚說起,琥珀學了捶腿捏肩之後,一開始還在珊瑚的身上練習過。剛上來位置掌握的不太位,力道也拿捏的不是那麼合適。捶過之後珊瑚不但沒有放鬆、享受到,反而兩個肩膀又酸又重,連抬手都很困難了。
她是當笑話跟阿青說起來。不過阿青聽了倒是很感動。
不是以主人對丫鬟的那種心情感動,而是平等的。對她們姐妹的努力感到認同。
俗話說,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珊瑚和琥珀姐妹倆無疑是時刻在準備著,努力抓住每一個出現在眼前的機會。她們各有所長,珊瑚在算學上有天賦,琥珀的長外在調香制香上。這些本事都不是與生俱來的,大概也不可能有人按部就班的教過她們,能學有所長,說明她們自己下了大力氣,一定沒少吃苦頭。
阿青的嫁妝裡有鋪子、有田莊,有存在錢莊裡的錢票,平時的開支收入一年到頭的節餘核算這不是件輕省活兒,阿青自己事情多肯定顧不過來,到時候珊瑚必定會受到重用。
琥珀也不比姐姐差,她這門兒手藝一般人不會,阿青身邊的人裡頭,獨獨她會,這門本事也派得上用場。
最外面一層衣裳先不忙穿,廚房已經把早飯送來了。
“要進宮,湯水就別喝了。”李思諶夾了一塊糕遞給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