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看了一眼廊簷:“下雨了。”
齊尚宮笑著說:“這倒不怕,早就有準備了。”
文安公主喜好風雅,預備的東西也不落俗套。
一人一身兒蓑衣,外加草笠和棠木屐。李思靜一見這一身兒東西就樂不可支:“這個好,我還沒穿過呢,一直想試試。”
李思敏拎起來看看:“看著挺厚的,倒是不沉。”
齊尚宮笑著讓人服侍她們三人穿上,阿青扶著草笠,總覺得戴不穩當,不是向左斜就是向右歪。
李思敏對著銅鏡繫好線繩,轉過頭來問:“我穿這個怎麼樣?象不象江上打漁的漁翁?”
李思靜個子矮一些,一穿上這身行頭,看上去簡直象是個矮胖的草垛。可她自己覺得挺美的,轉了個圈兒,還特意把腳抬的高高的再落下去,就為了聽著木齒叩響青石板地的脆響。
齊尚宮可顧不得笑了,忙勸著:“靜姑娘當心,別摔著了。您要再這麼使勁的跺腳,回頭把泥全甩在身上了。”
她們三個全穿的象打漁的,齊尚宮帶著幾名丫鬟打著傘跟隨著,看起來可真是怪異。
阿青在鄉下的時候也穿過木屐,不過倒不是為了雨天行走方便,冬天的時候穿的多。在鄉下的時候,當地的人過冬全靠氈靴和木屐了,當地人管這種木屐叫毛窩子鞋,是用蘆葦杆編的,裡面絮上棉花和布,外面有時候還可以用油布再繃上一層,這樣出門即使有小小的雨雪也不怕弄溼了。這種鞋特別暖和,就是走起路來那聲音簡直震天響,有人從鎮東頭經過。鎮西的的人都能聽到那咯噔咯噔的腳步聲響。
進京後倒是沒穿過,再穿這個,阿青還覺得挺懷念的。
文安公主換了一身兒細麻絹紗的家常便服,寬鬆的裙褶既方便活動,又透氣又舒服。她坐在敞軒裡看著她們過來,笑著說:“來來,水已經滾了。正好沏茶。”
她們一一再把蓑衣脫下。李思靜還捨不得脫:“姑母,這一身兒能不能送我?我一直想要這麼一身兒,下雨天好在雨地裡玩。”
文安公主笑著拿起裝茶葉的罐子:“按說這一身根本不值幾個錢。你又衝我張了口,我怎麼能不送你呢?可是你要真是下雨天穿這個在外面瞎跑,你母親就該來找我算賬了。”
李思敏點頭說:“沒錯!我都能想到你母親怎麼說。”她挺腰凹肚,捏起了嗓子:“你這丫頭都多大了。怎麼還象小孩兒一樣?哪家姑娘下雨天不好生在屋裡待著,跑到外面亂竄?你滑倒摔傷怎麼辦?身上沾了潮氣生病怎麼辦?”
她學的象不象阿青不知道。但是看李思靜和文安公主的表情,李思敏應該是學的挺象的。因為文安公主和齊尚宮已經笑的直不起腰了,而李思靜的臉蛋兒漲的紅紅的,又羞又惱。跺了一下腳說:“你就會笑話我。”
三個人進了敞軒,李思敏自覺的接過了沏茶的活計,文安公主問齊尚宮:“其他人都回去了嗎?”
“是。都已經送走了。”齊尚宮說:“蘇姑娘是最後一個走的。她們家的車伕看起來太木訥了,別人家的車早早就趕過來侯著了。他可倒好,在那兒打起盹來了,還是咱們府上的小子找著他把他喊醒,他才慢吞吞的把車趕過來。蘇姑娘上了車,跟車的婆子又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急的蘇姑娘都要哭了,那婆子才跑出來,說是吃壞了肚子。”
文安公主搖頭說:“蘇家這個姑娘是最小的吧?按說這老么應該**如珍寶才是,怎麼淨打發這樣的人服侍姑娘出門?讓旁人笑話事小,萬一有什麼閃失,那可是大事。”
“是,我也是這麼想的,吩咐人跟著去了,送蘇姑娘安全到了家再回來。”
“你一向想的周到。”
回完了話,齊尚宮就退出去了,文安公主看著李思靜沏茶的動作,嫋嫋茶香在敞軒中瀰漫開來。
“來,都嚐嚐吧。”
其實這茶,阿青和李思敏剛來的時候已經嘗過了,齊尚宮偷偷給她們單獨上的就是這好茶。不過這喝茶的話,茶重要,水重要,沏茶的手法和品茶的環境更重要。這敞軒幽靜寬敞,窗外細雨潺潺,茶還沒喝,已經讓人覺得心神安寧,十分享受。
“姑母您這兒真好。”李思靜捧起茶盅小小的抿了一口:“京城裡再也找不出比您這兒更漂亮的園子了,我都不想走了,您乾脆留我們在這兒住幾天吧?”
“真住下你就煩了。”文安公主望著窗外的目光有些悵然:“這裡雖然很好,可是一個人住實在也太大了,白天的時候還好,晚上聽著窗外面的風聲就覺得淒涼。”
文安公主這是有感而發,看來至今她都沒有擺脫喪夫之痛。一個人單枕孤衾,哪怕外面的景緻再美,也只能看到滿目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