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黑了,暮色裡臺階也看不清楚,手上又有東西,大妞差點一腳踩滑。
覺得腳下踩空的時候大妞哎喲一聲。
手上拿著東西,東西還重。那麼短短一瞬間大妞就沒想到扔了東西她可能還摔不倒,但是這東西是青姐給嬸子帶的,摔了自己也不能摔了東西啊!
腋下伸過一雙手來扶著她往後一帶,大妞的腳踢騰了一下,總算是站住了——
呃,就是腳板下面踩了什麼。
小山腳趾頭往上頂了頂:“勞駕嘿,硌您腳了。”
大妞哈哈笑著把腳移開:“不客氣不客氣。”
小山忒不講究的把鞋在另一邊兒的褲子上蹭了蹭:“你去郡王府了?阿長今天怎麼樣?”
“能吃能睡的。”大妞不客氣的把手裡一堆東西交給小山替她捧著,自己空出兩隻手來比劃了一下:“這麼長了。”
小山瞥她——好吧,這天都黑了瞪她她也看不見。
“孩子怎麼能用長?”
“等他會站了我再用高。”大妞咯咯笑:“現在只能躺著可不用長嘛。”
“這什麼東西?挺沉的。”
“給嬸子的。車上還有呢,還有給你的。兩本兵書,說是<姐夫不知從哪兒得的,我看著那書夠破的,都沒敢碰它,就怕一碰給弄散架了。”
進了屋把東西放下,其實也都不是多貴重的東西,吃的。還有一塊料子。
吳嬸顧不上東西,先問她外孫子怎麼樣了。
大妞笑眯眯的把阿長誇了又誇,什麼白胖、聰明、脖子很有勁兒現在趴在那兒自己小腦袋昂著,可見這孩子多健壯。
“單看還顯不出來,一比就知道了。”大妞叉起盤子裡的一塊蜜瓜,邊嚼邊說:“鋪子裡昨天還有人帶著孩子去,和阿長差不多日子生的,據說生下來的時候快九斤,現在一掂,也就九斤重。嗆著奶害起病來了。孩子太小藥也喂不了,家裡人愁的不行。”
吳嬸問:“那家兒日子過的怎麼樣?”
要是孩子多家裡窮苦看顧不過來,那也沒有辦法。
“僱了奶媽子,還有丫頭婆子伺候呢。”
吳嬸搖頭:“那怎麼能行?自家孩子光指望下人費心?那又不是下人生的孩子。”
“現在的年輕少奶奶們可不都象青姐那樣。哪有吃得了那個苦願意自己餵奶帶孩子的?孩子白天晚上的都是奶孃帶著。就是孩子可憐了。下人能象疼自己孩子似的?瞅個空偷個懶。最後受罪的不還是孩子?難受也不會說,哭的喘不過氣兒來,小臉兒紫漲紫漲的。看著就可憐。”
一家人都噓唏了一番。
小山還惦記著兵書,大妞回屋先把那把兩本書給找出來,打個燈籠給他送過去。
小山去練拳去了,不在屋裡頭。大妞知道他一早一晚的都要練兩趟,看看時辰離他練完也差不多了,就坐下等了一會兒。
小山進屋的時候只穿個單褂子,頭上騰騰冒汗,脖子上搭著一條手巾,正撩起一角來擦汗。
一看見大妞坐在屋裡,小山愣了下,趕緊的想把手裡拎著的長衫套上。
“不急這一會兒,你先擦擦汗去。”晚上天還是涼的,他這樣帶著汗容易著涼。
小山應了一聲,先進裡屋去擦汗換衣裳,再出來的時候已經穿的整整齊齊了。
大妞把兩本書放在桌上了:“你可愛惜著些看,要不就找人抄下來,我看這書實在破的可以了,也不知道姐夫從哪裡翻出來的。”
小山小心的拿起一本來,還湊到鼻子尖聞了聞:“可能是……地窖裡。”
他剛才其實想說的不是地窖,不過怕大妞一驚一乍的,到嘴邊就改了詞兒。
大妞倒沒往別處想,還覺得小山說的有道理:“怪不得老覺得有點潮乎乎的。你說這銀子存在地窖裡倒還好說,書這種東西這麼嬌貴的,怎麼能存地窖裡呢?成,那書你收好,我先回去了。”
“誒,你等一等。”小山叫住她:“再坐坐,我有話想和你說呢。”
大妞有點納悶,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什麼事?”
“你上次說的那件事兒,我今天出門時正好路過,替你去看了看。”
“哪件……”大妞一下子就想起來了:“真的?你看見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