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長睡醒了。
他可不是被吵醒的,這點阿青當然瞭解,自己生的,自己一手帶著的兒子,哪個當孃的會不清楚自己孩子的習慣?
阿長屬於那種只要睡著了,窗外頭敲鑼打鼓他都不會醒的孩子,簡直象頭小豬。
不過白天他一般不會睡太久,這也是阿青給他養成的習慣,要不然晚上這孩子得鬧騰了。
他醒過來也不象別的孩子那樣哇哇哭著找存在感,阿青揉著他的手,讓他轉過頭來看到她,然後把他抱起來。
楊夫人的眼睛眨都捨不得眨一下。
阿青把兒子遞給她:“您幫我抱一會兒,我去倒點水來喂他。”
楊夫人受寵惹驚,她遲疑的說:“我抱……他願意嗎?”
“他可願意呢。”阿青說:“這孩子一點都不認生。”
事實證明楊夫人的擔心確實很多餘,阿長對她接受度特別高,楊夫人忍不住想這是不是因為她和阿青的相貌有很大的相象之處,所以阿長挺乖的被她抱著,還把下巴放在她肩膀上給自己省力氣。
孩子真軟,好象沒骨頭一樣,從裡到外感覺全是肉。楊夫人緊張的一動不敢動,阿青端水回來,就見她異常僵硬的抱著孩子坐在那兒。
“沒事兒的,不用抱這麼緊。”阿青拿小勺給阿長喂水,天氣熱起來了,睡了一覺阿長也口渴,挺配合的把一碗水喝了大半,而且並沒有撒出來多少。
楊夫人幾乎是用一種非正常的口氣說:“他可真聰明……長的真好。”
會喝個水也不是打了勝仗,更不是天上下紅雨的世界奇蹟啊。
不過楊夫人這種無理由的吹捧阿青不是沒見過,吳叔吳嬸對阿長也是這樣,大概這就是俗話說的隔輩兒親。對自己的孩子他們尚且能嚴厲客觀,但是對於外孫子,他們就只剩下沒理智的寵溺了。
瞅楊夫人這架勢,這也完全是一面倒,不講理啊。這會兒哪怕阿青這個親孃說一句不好。她都不能答應。
幸好不管是外公外婆,還是這位姑姥姥,能見阿長的次數都有限,基本對孩子的成長起不到多少負面影響。老實說。看了他們的表現之後,阿青特別理解為什麼京裡頭紈絝子弟這麼多了。一般來說,做母親的對孩子總是慈愛的,當爹的做為一家之主呢,又在外頭的時候比在家的時候多。比如吳家現在就這樣,吳嬸成天的罵吳叔不著家。要是家裡再有溺愛孩子的祖母啊之類的人物,出紈絝子弟的機率真是超高。
“我聽文安公主說,你平時也喜歡看書。當年石家的那些書,被抄家的時候毀損了大半,還有一部分後來讓她給抬回來了,就擱在她那藏書樓裡。你要是喜歡,回來整理一下,就搬到郡王府去。”
啊……怪不得上次文安公主會那麼說,原來是有這個原因在。
“您要是喜歡他。下回我再帶他一塊兒來。”
楊夫人點點頭:“好。”她忽然想起來,從袖子裡往外掏東西:“我給他繡了個肚兜,就是不知道大小,可能做的大了些。”
阿青接過來抖開看:“不小,兜兜有什麼大小啊,要是覺得鬆了就把帶子繫緊點兒嘛,能穿好久呢。”
這肚兜繡的格外精緻,就象曾經做給阿青的衣裳一樣,一看就知道是用了心做的。
多好啊,跟阿青在一起。還有這個可愛的孩子。
她一點兒都不想回去。
那個冰冷的,寂寞的皇宮,每到時近黃昏的時候,四面宮牆的陰影投在地上。將人牢牢的罩住,就象一座墳墓。那兒的人掛著一張一張不同的面具,口是心非,爾虞我詐。
這意思不是說全天下的壞人都集中在皇宮裡頭,除了皇宮,全天下就都是好人了。但是在那裡她連覺都睡不踏實。一個一個的長夜,常常都是睜著眼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