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由心生，夢中的情景似真似假，虛虛實實，將深埋在心底深處的真實情緒發洩出來。

此時，孔飛眼睜睜的望著眼前一幕，眸子中少有的閃過一抹清晰之極的複雜之色。

魔障中，姜羚兒擁有了翻天倒海般的莫大法力，手中握著一柄神劍，每一次揮動間，無數妖魔被屠戮一空，姜羚兒似乎極為興奮，暢快之極的大笑起來，完全沒有平日見到的那般謹小慎微。

不過剛一轉眼，卻發現自己的父母、兄長、親鄰、族人盡數被一頭渾身黑漆漆的妖獸開膛破肚，當下憤怒之極的大叫一聲，提著手中的神劍便衝著那頭妖獸砍去。

此刻，整個空間中彌散著一股濃郁之極的悲愴之意，就連一旁靜靜觀看的孔飛都似乎受到這道情緒的感染，輕輕嘆了口氣。

孔飛自然認得，剛剛那頭漆黑妖獸，和當初屠戮整個村子的妖獸一模一樣，平日不見這丫頭多少傷心難過，卻不曾想這件事一直壓在對方心頭，只能在這夢中才能宣洩一二。

片刻後，孔飛剛要離去，卻驀然發現眼前情景再變，陰魔殿主殿中，此時修為有成的姜羚兒手中提著那柄剛剛還在大展神威的神劍，朝著面前孩童模樣的陰魔殿殿主面前一扔，口中冷冷道，“幼時你贈劍之恩，今日還你……”

見到這一幕，孔飛一張老臉上滿是驚愕，不曾想數個月前還一臉欣喜的接過陰魔殿殿主贈劍的姜羚兒竟還存著這等心思。

就在孔飛驚愕間，四周情景再次一轉，孔飛瞧了瞧四周，臉上透出一抹詫異，這裡正是自己居住的小院。

小院前，另一個自己站在姜羚兒面前，卻見修為通天徹地的姜羚兒“啪”的一聲打在自己老臉上，語氣不善道，“當年還教訓我，讓我不要和那陰魔殿殿主走的太近，哼，他算什麼東西，你這老傢伙又算什麼東西，若非念你當初救了我一命，如今就不僅僅是個巴掌這麼簡單了……”

靜靜地望著眼前一幕，心頭五味雜陳，只是孔飛心中自然也明白，這些所思所想只是姜羚兒心中一種下意識的發洩罷了，即便日後真有通天徹地的修為，也不見得真會如夢境中這般做，這些，不過是對自己實力弱小的不甘而已。

即便明白這些，孔飛心頭還是頗不好受，隨著眼前種種畫面一陣模糊，孔飛清楚，這是姜羚兒即將醒來的徵兆。

此刻，在自己的幫助下，姜羚兒體內暴亂的真魔之氣已經被鎮壓了下來。

當下孔飛也不遲疑，意識微微一轉，便遁出這方天地。

啟靈殿中，姜羚兒已經悠悠轉醒，見狀，那位講經的老者倒是長長鬆了口氣，“醒了便好，醒了便好，這麼好的苗子若是毀了就可惜了。”

老者說著，揮了揮手，將周圍這些因好奇聚攏而來的孩子一個個趕了回去。

“若非今日孔長老在，恐怕你這女娃就危險了，你要好好感謝下孔長老！”

聞言，姜羚兒望了孔飛一眼，似乎想到了剛剛夢境中的一些東西，眼神頗有些躲閃，“多謝孔長老再次相救，若有來世，羚兒願做牛做馬，報答長老大恩。”

說著，虛弱的福了一禮。

“沒事就好，不過修煉一道在乎張弛有度，不要將自己逼迫的太緊了。”

說完，孔飛身形一閃，毫不留戀的化作一道黑光疾馳而去。

回到所居院落後，孔飛並未像以前一樣急著開始修煉，而是默默的思索起來，剛剛姜羚兒夢境中的一幕幕，將孔飛心中的一些念頭徹底引動開來，或許是經歷過一些磨難，姜羚兒的心思明顯比其他孩子更加複雜。

從當初孔飛出手將姜羚兒從妖獸口中救下，到數個月前，院中開口提醒對方為人處世的一些道理，不曾想對方不但不領情，反而存了日後報復的念頭，這讓孔飛原本清朗的心神開始變得模糊起來，與人為善，卻遭惡果，什麼是善？什麼又是惡？

想著想著，孔飛腦海不自覺的浮現出當初和那位趙承運的對話，“修仙的本質，說到底，只是順應自己的心意罷了。世間生靈，不管人也好，妖也好，亦或是其他存在，有了靈智，有了喜怒，便有了善惡，繼而便有了種種一切的紛爭。喜也好，怒也好，善也罷，惡也罷，都只是生靈本性罷了，既然是本性，合乎心意，又何必去壓抑！”

“本性，善惡，喜怒……”

孔飛口中不斷地咀嚼著這幾句話，腦海中隱約閃過什麼，只是剛要細細搜尋時，卻又模糊一片，有種霧裡看花的感覺。

就在這時，沉浸在自己思索中的孔飛心神一動，朝著虛空望去，不多時，一老一少兩道身影便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