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嫂悠悠的轉醒，在看到我們關切的目光，眼神不由的躲閃不定，我笑了笑，用手肘頂了一下堂哥，示意他跟我去陽臺說話。

堂哥點了點頭，我就跟李文笑了一下，多年的朋友她是明白我的意思，於是對我點了點頭。

我就和堂哥走到了這個小小的出租屋可能是最奢侈的陽臺。

一到了陽臺，印象中不抽菸的堂哥竟然很嫻熟的從褲兜裡掏出一包煙拿出一根菸，抽了起來。

我沒有去攔著，也沒有想問，從醫這麼多年，見過了形形色色的人，真的發生在我的身邊，我可能是我理解，但是難受還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清楚。

堂哥沒等我開口就吐了一口煙說：“你知道的，你嫂子是個孤兒，可是她讀書很好，年年拿獎學金，我呢，能和她小學到大學，再從大學走到婚姻，很不容易的。在我知道她……她得了乳腺癌的時候，我沒日沒夜的睡不著，妹，你可能無法理解那種恐懼。我爸媽本來就不喜歡她，所以她不讓我告訴我爸媽。我勸她去治療，她不同意，她說她寧可選擇死亡，也無法接受化療之後的光頭。”說到這，我哥哥猛吸了一口煙，眼角溼潤的笑了。

接著繼續說：“女人啊，就是愛美。我就勸她，不為自己也為了我，為了兒子小慶。於是她最終聽我的話去了。我們花光所有的積蓄。呵呵，手術很成功。就在我以為她越來越好了。卻在上個月的時候復發了。她好不容易長回來的頭髮，她實在沒辦法再承受了。我求她，我求她，我哭著求她，求她去治療。她卻跪下來跟我說，她太痛苦了，叫我不要逼她去治療。我一句話沒聽進去，然後在上個禮拜我才看到她的檢查的結果，是晚期。不可能治癒的。所以，我帶著她來上海，她說她想過上海八九十年代，住在熱熱鬧鬧的房子裡。這是她最後的願望。我……做錯了嗎？”

我跟著哽咽了起來，好像失聲了一樣，只能搖了搖頭。

“妹妹，我讓你嫂子把上海地址給你，其實也是想告訴你，可可你嫂子也帶不了。我們……”

“我明白。我明白的。可是哥，乳腺癌晚期如果治療的好的話，做下切除手術，狀態良好的情況下是可以被治癒的。哥~”

“妹妹，你不要勸你哥哥了，是我不想。”堂嫂的聲音從身後響了起來。

我忙轉身去看，就見李文扶著我嫂子站在身後。

我哥哥一見到我嫂子，就忙過去扶著嫂子到客廳那邊去。

“外面涼，不要亂出來。”

“我沒事的。”嫂子聽話的說著，然後看向我說：“妹妹，你不要勸你哥哥了，這是我的選擇。你也不要再給你哥哥說什麼了。”

這樣的嫂子令我無比的心疼和理解。她是不想給我哥哥希望，然後又是失望。我是醫生，我知道這病到了晚期，而且還有孤立的病症，治癒的機會很是渺茫。在我的世界觀裡，哪怕只有百分之零點零零幾的機會都要去抓住。可是對於正處在痛苦的嫂子來說，這或許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或許是在最後的時光裡，陪著我堂哥，然後過著她想過的生活。

“嫂子，嫂子……”我說著不由再次哽咽的坐在那摺疊床旁邊的椅子上，握住了嫂子的手。

“不要哭。我很幸福的。其實，我也想跟你說謝謝的。”

我沒懂嫂子說的。就聽我嫂子繼續說：“謝謝你把可可帶到我的身邊，讓我有兒有女的感覺。若我……熬不過去，我能求你，看在我幫你可可的份上，多幫襯著我兒子小慶。好嗎？”

“嫂子，你這叫什麼話。你想要我好好帶侄子，你就該好起來，自己去帶。”

“不要哭了。我沒事的。”

這時，可可的哭聲響了起來。嫂子想要起身去抱可可，我直接起身說：“我去抱吧！”

說著我就進屋去，見可可睡醒了。我就走了過去，“媽媽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