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杆銀槍在他手中不再是殺人的利器,變成了單純洩憤的工具。
郝光一臉擔憂地站在廊簷下,風中鐵馬碰撞的聲音聽得人心裡發慌。
他跟在柯長慶身邊十餘年,從未見過教主如此情緒失控,教主向來性格陰晴不定,喜怒無常,很少表露出喜好,幾乎沒有過於在乎或格外厭惡的事物,無論何種處境都能維持表面的淡定。
可是近幾天越發的讓人捉摸不透。
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刺激,柯長慶就是彷彿變了一個人一樣,時常會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比如總是盯著冰糖葫蘆發呆,又或者盯著一棵桂花樹發呆,時常就會發呆,而且一發呆就發呆好幾個時辰。
柯長慶只是表面上看起來正常,好像和往常沒什麼樣子,他能騙得了自己,卻騙不了從小服侍在身邊聰慧的郝光。
天際第一抹曙光映在黑沉沉的飛簷上,柯長慶手中的銀色槍頭挑出一團雪白的光芒,那抹光照在他漆黑的眼珠上,讓他從陰鷙中緩過神來。
郝光跟著站了一夜,困得眼睛睜不開,仍舊硬挺著,見柯長慶臉色稍緩,才敢出聲。
“教主,天亮了,”郝光走到柯長慶身旁,還沒有來得及說完,他就被柯長慶的眼神嚇到了。
柯長慶眉頭一皺,手腕用力,長槍脫手而出,破開空氣直直刺向郝光,那迅猛勢頭幾乎要將郝光扎個對穿,絲毫沒有手下留情。
郝光大驚,提氣向後撤退,腳下帶起潮溼的沙土,一路退到院牆處,眼見躲不過便扭腰側身一翻,那杆槍貼著他面頰“叮——”地一聲巨震,深深插入白色牆壁上。
一縷髮絲悠悠盪盪飄落下來。
郝光拍著胸口,驚魂未定地喘氣,臉色被驚的慘白:“教主饒命……”
柯長慶回過了神之後,臉色變得更加的陰沉。
郝光站直了身子,偶爾抬頭對上了柯長慶猩紅的眼,他猛的一愣,那明明是要走火入魔的徵兆。
郝光一驚:“教主!”
柯長慶咬緊後槽牙,微微眯起眼,太陽穴在不斷跳動,扯得他眉頭也在跟著跳。
他如何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他比任何人都要知道,可是他雖然知道但他並不知道這心魔從何而來,又如何剔除,柯長慶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的心魔是沒有見過幾次的和尚。
他深吸口氣,快步走向別院,卻又在院子門口放慢步伐,站在門口定定看著那顆開的盛放的桂花樹,說不出緣由,只覺得心被吊在嗓子眼裡。
院子裡殘花滿地,積水未乾,屋簷落下水珠,滴答聲響。
柯長慶仰頭看著天空,一隻飛鳥從別院的方向飛了過來,發出幾聲啼叫。
他抹了把臉上的水,向別院的方向走去,郝光跟了幾步,被他用眼神留在原地。
郝光沒那眼神定在了原地,不敢在往前一步。
——
門忽然吱呀一聲推開,動作有些戰兢兢。進來的人年紀不大,身穿駝灰內侍服,手中一個托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