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的日期定在九月十四日,只是那天算得君臣正式交鋒的日子,但雙方預熱工作已經悄然展開了。
最先出招的還是文官集團,在內閣首輔萬安和次輔劉吉遞上辭呈後,六部等重要官員當即紛紛跟進。
此舉自然不是真要集體辭官,他們寒窗苦讀十年加上多年苦心鑽營才得到現在的高位,又豈能輕易放棄呢?
文官集團的厲害之處是他們足夠的團結,明明都是一幫貪圖權勢的人,卻是總能夠擺出一副為國為民的高姿態。
按慣例,每當新帝登基,朝中的重臣和地方督撫都會紛紛找個自己能力不足等藉口遞上辭呈,向世人表明自己並非貪婪權勢的人,亦算是將自己去留的決定權交給陛下。
當然,這其實是文官集團自導自演的遊戲。
且不說剛剛繼位的皇帝不可能接受所有官員的辭呈,那樣做會導致朝廷無法運轉,損害的還是自家王朝的利益。
若是新君同意文官集團某位領袖人物的辭呈,那麼這位領袖人物的無數小弟就會瘋狂上疏挽留,甚至會對新君直接開噴。
正是如此,雖然滿朝的重臣都是以自身能力不足等原因上疏請辭,但你真可以對他們生死予奪,那麼你就真的輸了。
朱祐樘看到吏部尚書李裕、戶部尚書李敏、禮部尚書周洪謨、兵部尚書餘子俊、刑部尚書杜銘和工部尚書賈俊、都察院右都御史劉敷等官員,這些正二品的官員是一個都不差,全都向自己遞交了辭呈。
只是自己是清清楚楚知道這些官員的德行,其實可以趁機拿下幾個官員,但這樣做並沒有什麼意義。
朱祐樘對清洗六部官員還沒有具體的執行方案,更沒有合適的替代人選,固而進行諭答道:“朕初嗣位,方用人分理庶務,不允所辭”。
本以為這樣就算完成了,但戶部尚書李敏、禮部尚書周洪謨、兵部尚書餘子俊和都察院右都御史劉敷竟然進行第二輪上疏請辭,似乎真的料定自己這個皇帝不敢同意一般。
朱祐樘面對第二次上疏請辭的幾位重臣,亦是選擇進行忍讓,當即便再次進行挽留道:“爾乃國之棟樑,所請不允”。
若第三輪上疏的話,那麼便證明這個官員的去意很強烈,這個時候倒是可以準其所請,而其他官員亦不好上疏挽留了。
只是這些朝廷官員都是老油條,自然不可能再上第三道奏疏了。
朱祐樘其實是希望有朝廷大員連續上三輪請辭疏“送死”,但到第三輪全都變成了縮頭烏龜,亦是不由暗罵一聲:“一幫偽君子!”
眨眼間,已經到了十三日,而明天便是第一次早朝了。
“陛下,這是明日早朝各衙門議事的奏疏,還請過目!”司禮監懷恩親自將奏疏送過來,顯得恭敬地道。
明朝的早朝並不像電視劇上演的那般,金鑾殿上有一個官員突然出列丟擲一個議題,然後殿中所有官員紛紛各抒己見,最後達成一個定論。
真正的早朝遠比大家所想的要“無趣”,自年僅八歲的英宗即位,大明的早期便已經轉為了“案牘主義”。
當時閣臣楊榮等“慮聖體易倦”,簡化早朝程式,規定“每早朝,止許言事八件,前一日先以副封詣閣下,豫以各事處分陳上”。
各個衙門的官員提前一日將明日要議的奏疏副本送到內閣,由內閣進行票擬,再由陛下令司禮監批紅,而早朝時進行“應答”即可。
正是如此,早朝實際上已經喪失了處理政事意義,都是前一日已經將事情處理完畢,然後在早朝上進行宣讀罷了。
“先放在一邊吧!”朱祐樘對這個出任司禮監掌印的懷恩是眼不見心為淨,卻是頭亦不抬地吩咐道。
懷恩看到朱祐樘正在紙上畫著井田一類的怪畫,正想要上前看個究竟,結果一個年輕的太監擋在自己面前。